溫明蘊眉頭一皺,當下心底就湧起不祥的預感。
悄悄衝著身後的丫鬟打了個手勢,綠荷馬上放慢了腳步,趁著其他人不注意,馬上溜去老夫人院子裡報信。
好在溫博翰沒有那麼喪心病狂,拿棺材嚇唬她,領著進了會客廳裡。
廳內已然坐了兩個人,除了陳婕之外,還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他身上還穿著官服,明顯隸屬於太醫院,旁邊的桌子上擺著藥箱。
溫明蘊一下子對上老者的視線,頓時頭皮發麻。
“薑院判,小女來了,勞煩你替她診脈。”溫博翰作揖,眼神示意她上前。
溫明蘊卻不願,略顯躊躇。
陳婕起身,直接擁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到椅子旁,按住她的肩膀坐下。
“小女很少見外人,有些拘謹。還請薑院判見諒。”
薑院判不以為意,反而笑嗬嗬地看著溫明蘊,說笑道:“外麵天色晚了,恐怕三姑娘沒認出老朽。老朽雖不常來,但幾次救三姑娘於病危之中,想必姑娘對救命恩人還是有印象的。”
溫明蘊沒法子,隻好抬起手放到小桌上,讓他診脈。
她對這老頭兒有些發怵,能當上太醫院的院判,醫術十分了得。
而溫明蘊每次能隨心所欲地吐血,就是拜了一位神醫當師父,自製的藥丸子,吃下之後遇水化開,再吐出來就像鮮血一樣的效果。
其他大夫都診治不出,唯有這位薑院判,第一次來幫她診脈就摸清了她的底細,差點當場扒了她的馬甲。
為此,她一遇到老頭兒,就慫了。
這麼大把柄在人家手裡,她也跩不起來。
好在這老頭兒極有眼色,能在宮裡安然當院判這麼多年,那必然是雙商超群,否則早被爾虞我詐的宮心計,坑得橫死亂葬崗,哪有命活到現在。
“唔。”薑院判診脈許久,最終收手:“三姑娘的身體還是老樣子,不該吃的藥少吃,不然隻怕仇者快親者痛啊。”
“不該吃的藥?她最近吃的都是養身體的藥,之前給院判過目的,您說沒問題的。”陳婕頓時大驚,連忙開口詢問。
對於溫明蘊的身體究竟如何,溫家夫妻倆其實並不太清楚。
她沒遇上老神醫之前,沒法子騙人,夫妻倆心裡還有數,但是自從她走上嗑-藥吐血的道路,其他大夫都診斷不出,唯一診斷出來的薑院判說話又隻說一半,他們就兩眼一抹黑了。
還是溫明蘊不忍爹娘為她熬乾了心思,才稍微透露出,她不會有性命之憂,再多就不肯說了。
薑院判擺手:“我過目的藥自然是沒問題。隻怕——”
他語氣停頓片刻,又道:“其餘的話就不要問我了,小老兒雖然年紀大,但還不想討嫌。心病還須心藥醫,您二位還是和三姑娘仔細談談吧。”
他說完就站起身,背上藥箱準備離開。
“薑院判,您等等!”陳婕還想追問,卻被溫博翰攔住了,他親自送人出去。
等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然滿臉寒霜,看起來比外麵的棺材板還要黑。
男人冷聲開口:“夫人,你這是關心則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是這丫頭偷偷吃藥,把自己作出這副病懨懨的狀態。你是不是又和那老瘋子聯係了?是藥三分毒,我讓你吃,遲早把自己真吃成病秧子!”
溫明蘊頭皮發緊,馬上矢口否認。
“什麼老瘋子?爹你冤枉我,我一向最聽你的話,誰人不說我乖巧,怎麼可能頂風作案、胡作非為、逍遙——”她裝傻,還瞪起一雙眼睛裝無辜,貢獻出自己的菜雞演技。
“你還敢胡說八道!我倒是要看看,今日究竟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巴掌硬!”溫博翰揚起手就要衝過去。
溫明蘊瞬間躲到陳婕身後,瑟瑟發抖,眼睛眨巴兩下,當場淚盈於睫。
“娘,爹要打我。我、我——”她馬上咳喘起來,麵色蒼白如紙,看樣子就要暈厥過去。
“老爺,你這是做什麼?溫家教孩子可從來不興動手,你這還是文人風骨嗎?”陳婕連忙攔住他。
“你敢暈一個試試!”溫博翰顧不上回答妻子,眼看溫明蘊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心底火氣更甚。
原本已經兩眼一翻,腿發軟準備倒下的溫明蘊,奇跡般地又站了起來,看著像是整了個下腰的動作。
親爹發真火了,她可不敢暈。
眼瞪眼瞧得清清楚楚的溫博翰和陳婕,都是一陣無言。
“……”
院子裡的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像是被誰施了定身術一般。
“你個壞丫頭,我不管你了,讓你爹治治你吧!”陳婕最先反應過來,氣得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說完她就把溫明蘊從身後扯了出來,往溫博翰麵前一推,徹底不管了。
“娘啊,你回來!我馬上暈給你看!”溫明蘊試圖挽留。
但由於太過驚慌說錯了話,馬上改口:“啊,不對!我方才真的要暈了,是爹他太嚇人了,把我又給嚇醒了。”
結果越說越錯,甚至還和溫博翰來了個臉對臉,頓時尖聲驚叫。
有一說一,親爹黑臉的時候,是真的嚇人。
“你成日體弱,有氣無力,一旦有人給你說媒,馬上咳血病重,甚至要準備後事,毀了自己好幾門親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你作出這些臭毛病,讓自己背了一個病秧子的壞名聲,無非就是不想嫁人。”
“溫明蘊,我告訴你,自古以來就沒有成年姑娘賴在家裡的道理,多少人想嫁都因為各種原因嫁不出去,耽誤了大好年華。而你明明有很好的姻緣,卻一次次作沒了。你到底想乾什麼?”
溫博翰顯然是真惱了,他一句又一句地質問,像是錘子一樣砸過來。
溫明蘊也是又急又氣。
親爹這些話問得多麼符合時代背景,就連現代年輕人不想結婚的時候,長輩們都十分不理解,更何況是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