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自由發揮之後,話術用得更加純熟了,並且渾身都充斥著嘚瑟的氣息,眼角眉梢都要飛起來了。
要不是還要配合如意,她肯定當場就用馬鞭把曹秉舟卷走,一路飛馳回公主府,共享人間極樂。
“公主,曹大人還在外麵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您就少說幾句吧。”
溫明蘊一心二用,這邊在矯揉造作地假做好人,那邊提起筆就寫下六個字。
【替我罵他是狗。】
五公主衝她愉快地一點頭,立刻扯著嗓子道:“什麼曹大人,他鼻子靈得很呢。明明是知曉你剛和本宮見過麵,立刻就衝過來找茬了。彆叫他曹大人,叫他曹小狗。”
最後三個字“曹小狗”,她含糊在唇齒間,竟然帶著幾分親昵的意味。
明明是罵人的話,卻聽出無限情意來。
溫明蘊控製不住地抖了抖身體,感覺掉一地雞皮疙瘩。
啊,不愧是一心搞男人的五公主,程瘟雞還在床上等著呢,她這邊又開始對曹秉舟留意了。
算了,她就當一回好人,不提醒五公主要雨露均沾了。
曹秉舟的臉上猶如打翻了染色盤,青白交加,還帶著幾分羞惱的紅。
男人不像女子一樣有名節一說,但在此刻,他覺得自己不乾淨了。
以後不會真的討不到娘子吧?
“曹大人,不能耽誤你們錦衣衛查案,我這就下車。”溫明蘊似乎拿五公主沒有辦法,隻好岔開話題。
“下車做什麼?曹小狗,你們錦衣衛辦案也不能拿雞毛當令箭吧?如意乃是溫家嫡女,你讓她這會兒下車,任由你們這些錦衣衛粗魯地檢查,她該如何自處?”五公主叫著“曹小狗”三個字,隻覺得無比順嘴,心裡還夾雜著隱秘的高興。
哎,這就是愛稱了吧。
“公主殿下,請不要為難屬下,也不要再說這些不實的話,若是被皇上知曉了,恐怕不好交差。”
曹秉舟咬牙切齒地道,竟然當眾叫他為狗,連皇上都不曾如此羞辱過他,若是日後五公主遭陛下厭棄,他一定會十倍百倍還回去。
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車內就傳來五公主的嗤笑聲。
“如意,你聽聽,這男人就是詭計多端,他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又開始跟本宮對著乾了。曹小狗,本宮奉勸你還是收手吧,你私底下和我這般作對,還能說是打情罵俏,可若是在辦公時還這般兒女情長,隻怕會被文武百官上諫。”
五公主相當自信,她坐在馬車裡,雖然空間有些狹窄,卻硬是翹起了二郎腿,下巴高高揚起,拽得二五八萬。
溫明蘊坐在旁邊,努力抿著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娉婷,不愧是你!
她隻不過傳輸一下霸總文學的種子,五公主就自動開花結果了,簡直天賦異稟。
五公主似乎尤嫌不夠,最後總結陳詞道:“曹秉舟,不要太愛本宮啊。”
曹秉舟當場晃了晃身體,差點直接暈過去。
陛下究竟是怎麼生出這麼個禍害來的。
“頭兒,要不算了?你對公主若是有什麼心思,還是私底下表達吧,如今捉拿賊匪要緊。”後麵有個錦衣衛走上前來,好聲好氣地勸道。
哪知道他說完這話,曹秉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當場握緊了佩刀,要不是眼前錦衣衛和他關係很好,他都想當場拔刀把這人的腦子砍了,看看裡麵究竟是不是裝滿了稻草,怎會如此蠢笨?
“我和五公主沒關係!”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
屬下紛紛點頭,不敢造次,隻是眼神裡流露出的意思卻並非如此。
“溫三姑娘就不用下來了,但是馬車內還是得檢查一次。”曹秉舟顧不上其他,隻想著趕緊結束。
可是之前檢查的話已經放出來了,總要做個樣子才行。
“曹大人請便。”溫明蘊完全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曹秉舟心底頓時舒坦了不少,哎,雖說溫三娘之前不當人,但是現如今有五公主一對比,她簡直善解人意得不可思議。
他已經在心底默默劃掉了兩人的仇怨,從此以後,再遇到溫三娘,他還是對人家客氣些吧。
“如意,你瞧瞧,這曹小狗偏要來上車,就是為了和本宮能親密共處。嗬,男人的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透!”五公主不甘寂寞地道。
曹秉舟聽到這句話,腿一軟把腳給崴了。
真心的求求老天爺了,這輩子彆再讓他遇到五公主了好嗎?
她要是真的霸王硬上弓,他還能當場反抗,可五公主並沒有動他,隻是一直言語攻擊,他能怎麼辦?
身份擺在這兒呢,他又不能以“乾擾錦衣衛辦案”逮捕她,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他發誓,這是他最窩囊的一天。
車簾被撩開,曹秉舟已經完全沒了為難人的心思,甚至還很後悔招惹溫明蘊。
他隻是匆匆掃了兩眼,就直接放下了車簾,算是走完這個過場。
隻是車簾落下的瞬間,他的視線恰好掃到了溫明蘊腿邊的紙,上麵似乎寫著簡短的幾個字,他並沒有認全,但是其中一個“狗”字,他還是看得十分清楚。
男人抬手,“唰——”的一聲響,車簾重新被撩起,他輕眯著眼,仔細看向那張紙。
溫明蘊恰好在收拾,將幾張宣紙全部收攏到自己的懷裡,抱得很緊。
兩人的視線相撞,溫明蘊挑眉,笑眯眯地問道:“曹大人,還有何事?”
“溫三小姐手上拿的是什麼?可否交給我看看?”
溫明蘊與五公主對視一眼,五公主立刻開口:“這是我和明蘊剛寫的私房話,不能給男人看的。”
“屬下不是不相信殿下,隻是牽扯到匪徒之事,還是讓屬下看一眼為好,免得之後說不清。”
曹秉舟當然知道她說得是真的,畢竟五公主沒來之前,他就看過馬車,那時候可沒有紙筆,而且方才看到那一眼,墨跡未乾,明顯是剛寫不久的。
可是五公主方才一口一個曹小狗,這是對他的莫大侮辱,他難免敏感了些。
“哎,你這人是真的狗——”五公主明顯急了。
一次兩次逆著她的心意來,可能還有些意思,可若是次次都嗆聲,的確讓人煩躁。
如意果然沒有說錯,男人是不能慣的,越慣越蹬鼻子上臉。
“殿下。”溫明蘊按住了五公主的手,輕聲安撫道:“曹大人如此行事,也是太過愛慕你了,完全情難自禁。哪怕他知曉太過違逆你,會引起你的反感,卻也忍不住想要讓你關注他,眼睛裡隻能看到他一個人。”
她輕聲細語的安撫,仿佛是一陣春風拂麵,讓人溺斃其中。
果然五公主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隻是冷哼一聲,不與男人一般計較了。
但是曹秉舟卻是滿臉駭然,艸,不對勁!
你他娘的還不如閉嘴彆勸,這怎麼三句話一說,就把他定死在愛慕五公主的恥辱柱上了?
“既然曹大人如此說,我自然不能耽誤錦衣衛查案的,隻是這些宣紙上寫的內容,全是我與五公主的私房話,不能泄於外人知曉,隻給你看其中一張,證明一下可以嗎?”
“可,就最上麵那張。”曹秉舟立刻點頭,他要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溫明蘊直接將那張紙抽出來,並沒有往前送,就保持著隨時可以縮回來的安全距離。
曹秉舟的視力很好,立刻就看到了上麵的六個字:替我罵他是狗。
男人愣住,他瞬間在腦子裡複盤了一下。
罵他曹小狗的人是五公主,那麼這句話必然是彆人寫給五公主的,而車裡隻有兩個人,很顯然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溫明蘊。
他伸手就要去抓那張紙,可是溫明蘊卻眼疾手快地避開了,還將紙全都藏到身後。
“曹大人,你看就看了,怎麼還上手搶啊?”溫明蘊言笑晏晏。
雖然她的語氣還是無比溫和,但是落到他耳朵裡,□□裸就是嘲笑他了。
曹秉舟瞬間惱羞成怒,這個女人好他娘的雞賊。
多虧他還以為她轉性了,忽然變得善解人意起來,合著是躲在馬車裡偷偷看他的笑話!
他聯想得更多了,宣紙可是有好幾張,肯定不止讓五公主罵他是狗,說不定之前那些烏七八糟的話,都是溫明蘊教的。
一想到這裡,他更加火冒三丈。
這娘們就不是個好人,偏偏他方才還覺得她善解人意,完全被她耍得團團轉。
“辦案——”
在他又拿辦案為理由的時候,五公主終於憋不住發火了,直接拿起鞭子就抽向他的臉。
“再說一句辦案,本宮當街就把你給辦了。”
曹秉舟瞬間沉默,街道兩旁也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溫明蘊立刻拍手叫好:“那敢情好,娉婷,我這就下車,給你們騰地方!”
她邊說邊提著裙擺,當真要往車下走。
曹秉舟一見她這副動作,當場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
之前要是她肯下來,都不用等到五公主來了,結果現在她要下來了,還說騰地方。
車裡的這兩人還是女人嗎?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
馬蹄聲響起,車夫駕著馬車往前走,所有錦衣衛站在兩旁目送他們離開。
溫明蘊穩坐在車內,她抬手撩起車簾,恰好對上了曹秉舟的視線。
男人的目光冰冷異常,像是化成一把尖刀,隨時來收割她的性命。
而溫明蘊無所畏懼地看了過去,並且悠悠地抬起手,衝他豎起一根尾指。
若是在現代,她肯定要豎中指,但是古人不懂。
她要罵人就是光明正大地罵,隻能用小指代替了。
果然曹秉舟的臉色更難看了,比燒糊的粥還要暗沉。
*
朝堂上一片軒然大波,有人上奏五公主當街羞辱曹秉舟,影響錦衣衛辦案。
不過這次並不是一邊倒的聲討,竟然有一小波文臣上奏要查辦曹秉舟,說他拿雞毛當令箭,每日說借著抓捕匪徒,卻行惡劣之事。
雖說這一撥人,沒有直接幫五公主說話,但也算間接幫忙了。
往常但凡參奏五公主的事兒,溫博翰必然會加入,但是最近卻異常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