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公府裡,程亭鈺剛被安頓好,薑院判就被宮人請走了。
畢竟又從葉利揚那裡弄來了一顆丸藥,還需要薑院判查看是否為真,根本不容他久留。
薑院判剛坐上馬車,車夫就快馬加鞭地趕著車前往,到了地方之後,北魏的使臣們還在還大燁朝的人扯嘴皮。
不過皇上對秘藥勢在必得,這裡又是大燁朝的地盤,大燁朝那些官員們的態度可謂咄咄逼人,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倒是讓北魏的使臣們有些不習慣,畢竟之前談判的時候,一向都是北魏人態度囂張蠻橫,透著一股十足的匪氣,而如今卻完全顛倒過來了。
大燁和談的臣子們變成了一副無賴相,雖說一個個引經據典,但是都改變不了他們爭搶秘藥的事實。
“薑院判,已經談好了,請您過去核實秘藥。”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來請薑院判過去。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拿過藥丸看了又看,眉頭卻緊緊蹙起。
“怎麼了?”薛德作為大總管,被皇上派來親自負責此事,一見薑院判如此表情,頓時心頭一驚,這不會是北魏人用假藥來糊弄人吧?
“這藥丸有問題嗎?”
“不瞞薛總管,我隻能判斷這藥丸無毒,但是不是北魏那種秘藥,並不敢特彆確定。”
薑院判的話音落下,薛德馬上道:“薑院判此話怎麼講?”
“得在表層刮下一些,試一試才知道。”
薛德一聽這話,就有些不情願了。
“之前在龍乾宮裡,北魏王子拿出第一顆藥丸時,您可是稍微瞧了瞧,就讓程家大爺吃下了,這會兒怎麼要如此繁瑣?”
主要這藥丸乃是皇上的命根子,薛德出宮之前,九五之尊三令五申叮囑過數次,千萬要小心,若是少了一丁點都得拿他是問,如今一聽說要刮下些許藥粉來,就好似刮他的肉一樣。
薑院判長歎一口氣,無奈地道:“那時候我也隻是檢查出沒有毒性,程家大爺眼看都沒命了,隻要沒毒的藥丸當然是喂下去看藥效,死馬當活馬醫。此一時彼一時,這可是要獻給皇上的,自然不能出現任何一絲差錯,否則哪怕我全家的命都不夠賠的。”
薛德頓時覺得有理,他一咬牙一跺腳,還是將藥丸送出去了。
“那薑院判仔細著些,咱家就在這兒站著,您看成嗎?”
“當然成,我一個人也不敢啊。薛總管最好把其他兩位太醫也叫過來,大家互相監督,互相配合。”薑院判那叫一個好說話。
薛德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哪叫什麼互相配合,分明是多拉幾個墊背的。
但凡這顆秘藥出了差錯,那麼在場的人都彆想有好日子過,說不定真的得掉腦袋。
薛德去找人了,把兩位太醫叫來之後,其他閒雜人等都被攆了出去,不能打擾到太醫們檢驗。
薑院判看著身邊兩個胡子花白的太醫,還有個精神高度緊張的薛德,心頭稍定。
他把幾人使喚得團團轉,就連薛德都忙得腳不沾地,就在混亂中,他將自己藏得那顆秘藥和這顆新到手的調換了一下。
“可以了,這顆秘藥是真的。”
得手後,他又假忙了一段時間門,才點頭宣布最終成果。
屋子裡的幾個人全都長鬆了一口氣,薛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再三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他才將藥丸收起回宮複命了。
薑院判則長舒一口氣,哎,總算是把那顆被程亭鈺玷-汙過的秘藥給出手了,希望九五之尊以後吃的時候彆嫌棄。
*
程國公府內,溫博翰走進了臥房裡,為了方便照顧病人,夫妻倆還是分房躺著。
此刻床上躺著的男人,已經半睜著眼,顯然是清醒了過來,隻是麵色仍然十分蒼白,看起來十分羸弱。
“女婿,你感覺怎麼樣?”溫博翰詢問。
“我無事。”程亭鈺立刻搖頭,輕聲細語地安撫他。
但溫博翰根本不信,他忍不住皺眉道:“在我麵前,你就不需要逞強了。那葉利揚簡直是個瘋子,把你推那麼遠,絕對是想弄死人。當時我都心驚肉跳的,生怕這找茬沒成功,反而把你的命搭進去,以後再不能聽如意的,如此冒險。”
翁婿倆進宮前,就已經說好了。
溫明蘊衝著葉麗莎下手,北魏公主心眼那麼小,隻能她坑害彆人,怎麼可能被人欺負?若是反過來,必定是要找回場子的。
為此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隻是之前商量的計劃,比較籠統,隻說是去告狀的,還是要根據當時的情形隨機應變。
哪知道這一變就變得麵目全非,程亭鈺直接橫飛出去了。
溫博翰看到這一幕,差點心臟驟停,真以為他閨女要守寡了。
好在等薑院判過來之後,他的心就穩定了不少,而且程亭鈺的手一直都是溫熱的,看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溫博翰才能繼續演下去。
“這是我與夫人商量好的,沒什麼大礙,嶽丈大人放心便是。”
“你就彆替她遮掩了,這丫頭膽大包天,我能放心得下才叫怪事兒……”溫博翰擺擺手,不停念叨著溫明蘊。
其實他倒不是真想責怪閨女,畢竟為了幫助閨女脫困,他都不惜領著女婿去犯欺君之罪。
之所以一直念叨,還是想他絮叨完了,就讓女婿不要再責怪。
“你被推到飛起的那一下子,是不是很疼啊?”溫博翰有些好奇。
“還行吧,其實我的身子也不到一碰就碎的地步,夫人有教過我如何更完美的偽裝,既能躲避掉一大半的傷害,還能看起來異常痛苦,顯得很真實。我們之前都演習過好幾回,不會出差錯的。”程亭鈺努力給溫明蘊說好話。
溫博翰沉默半晌之後,才回答:“啊,那就好。”
完蛋玩意兒,這不教壞人家嗎?
特彆是最後一句話,立刻讓他浮想聯翩起來。
什麼叫演習過好幾回,不會是挨打了吧?
翁婿倆聊完之後,溫博翰又去了溫明蘊的房間門裡,她正坐在床上和丫鬟們打牌,臉上還貼著幾張字條,顯然是已經輸過好幾局。
“爹,您來了。”她揮揮手,立刻丫鬟們就將牌都收拾好,悄然退下。
裡屋隻餘父女倆二人,溫博翰對著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打他了?”
溫明蘊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直接承認道:“嗯,他不聽話可不得挨打。”“嘖,我看他聽話得很,你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為了幫你都以命相搏了,你怎麼能打他呢?”溫博翰的語氣透著幾分焦急,顯然是真心實意感到不解。
“他不折騰我就算好事兒了,還幫我?您忘了,他偷偷跟著我溜回府,還往您家雞湯裡撒巴豆粉呢。若不是小弟機敏,這全家都得鬨肚子。”溫明蘊嗤笑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都不知道親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的。
“你說的誰啊?我問你是不是打女婿了?”
溫明蘊輕咳一聲,知道自己搞錯了。
一聽說打人,自然就想到程晏頭上去了。
“啊,那我沒打,我打他做什麼呀!”她馬上改口。
以後還指望程亭鈺跑腿呢,這麼好使喚的跑腿小哥真是難找,長得好看還個子高,甚至都能給她來個公主抱,最重要的是還物美價廉,跑一趟腿隻要一文錢,這麼劃算的買賣,打著燈籠都難找。
“我打得是程晏,那混小子極其不聽話。”
“我不管他。總之你注意著點兒手下的力道,女婿那麼弱不禁風的。那北魏王子沒使多大力氣,就把他推得三丈遠,你若是不收著力道直接暴露,估計能一拳頭把他錘死。聽到沒?”溫博翰根本不關心程晏,一心惦記著女婿。
主要是親閨女當時單手扛起石桌的場景,實在是讓人終身難忘。
那麼重的石桌,當初搬進院子裡的時候,可是好幾個工匠抬進來的,而到溫明蘊手裡,就像拿朵花似的,無比輕鬆。
“知道了。”
溫明蘊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早知道當初不喝那壺酒的,自從暴露之後,她爹就整日憂愁這點事兒。
一直到半夜三更,夫妻倆才有機會碰頭。
“你跟爹說什麼了,他老人家非說我打你了?”溫明蘊第一句就是找他算賬。
程亭鈺一頭霧水:“我讓他不要責怪你,你不僅給我出主意,還教我怎麼裝得更像一些。”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不明白怎麼回事兒。
顯然信息不對等,造成了他們的認知錯誤。
如果薑院判在現場的話,估計會感慨,眼前的場景真熟悉啊,和他們倆同床共枕卻不知師出同門,簡直如出一轍。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正醞釀睡意,忽然溫明蘊回想起白日打牌時,綠荷曾嘀咕過一句,說府裡的橘子熟了,金燦燦的掛在樹上,看著特彆好看。
她頓時就犯了饞癮,甚至想起那酸甜的口味,嘴裡開始自動分泌口水。
“我想吃橘子了。”她睜開眼,突然冒出了一句,語氣特彆認真。
原本已經快進入夢鄉的男人,瞬間門醒了。
“現在要吃?”他問。
“嗯,特彆想吃。”為了證明自己的態度,她還加重了幾分語氣。
程亭鈺看了看四周,桌上雖然擺著果盤,但卻偏偏沒有橘子。
而他們倆現在都處於裝病狀態,在旁人的眼裡,是夫妻雙雙等死中,如果喊人找橘子,也有些不現實。
最主要的是,看著溫明蘊這副狀態,也不像是要使喚丫鬟的意思。
男人對上她的視線,瞬間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抬起手臂,對著她攤開手。溫明蘊也不問,從床頭摸出錢袋來。
自從他們確定了純潔的金錢關係之後,她就習慣將錢袋放在床頭,隨時隨地掏錢使喚他。
翻找一番之後,她從中拿出一錠五兩銀子,放在他的手裡。
“這麼多?”他有些驚訝地看著銀子。
“我想吃現摘的橘子。”溫明蘊道。
男人稍微一想,便反應過來:“隻有程晏的院子裡,種了橘子樹。”
確認過眼神,她的確就是要吃程晏院子裡的橘子。
“現在就去摘嗎?”
“嗯,不許跟上次一樣偷懶,讓你的侍衛去。我可是給足了銀子。”溫明蘊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