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強橫,文武百官聯手規勸,都未能讓他改變主意。
眾臣隻好把主意打到程晏身上,一口一個太子殿下,說出來的話全都是站在道德高處,之乎者也繞得不亦樂乎,沒說幾句就把這位還是少年人的太子,繞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我不願改姓,無論是陳晏,還是程晏,都是差不多的讀音,有何可改之處?況且祖父當年深明大義,以親子替換我父親,至今他的孩子還下落不明,祖父已經去世,我也不能在身邊伺候,唯有這個姓氏,當是儘孝了。”
程晏也不同意,而且態度堅決。
原本這些文武百官,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眼裡,畢竟太子年少,之前在望京的名聲還臭不可聞,看起來蠢笨,應是極好勸誡之人。
可惜他的臭脾氣,也跟傳聞中一樣,那是異常固執。
任朝臣們吹得天花亂墜,他都巋然不動,最後實在被吵得厭煩了,才甩出來一句話:“父皇以後肯定還會有孩子,你們光盯著我作甚,這事兒還得找他。”
由於他這句話,事情又被推了回來。
朝臣們不再提及改姓一事,而是讓皇上充盈後宮。
武鳴得知此事之後,都氣笑了,對於那些奏折,他留中不發,結果朝臣們見他不表態,更加積極起來,催促選秀的奏折,宛如雪花一般,堆滿了他的桌案。
“看看那小兔崽子乾得好事兒,我讓朝臣勸他改姓,他立刻又把這事兒踢回來了,讓我以後的子嗣姓陳,這些朝臣們立刻跟看見獵物的餓狼一般,一股腦撲了過來。”武鳴拿著兩本最具代表性的奏折過來,直接推給了溫明蘊。
溫明蘊也不和他假客氣,直接打開來細看。
她邊看邊忍不住笑,這兩封奏折顯然很典型,一封是文筆極佳,洋洋灑灑寫了近千字。
明明是催皇帝廣納後宮的折子,這位範大人卻列出了此舉的五個優點,從政治意義、稅收、朝貢等等出發,每一句話都透著高大上的意味,好像皇上把女人們選進宮,就是一樁歌功頌德的大好事兒,堪比修建水壩這種建功偉業一般。
而另一封奏折則出自某位武將,言簡意賅,直白粗暴。
大意便是:皇上啊,我也不想勸你找女人,畢竟這是你的家事,但是無奈大家都這麼乾,我要是不上奏折,就成了個不敢吭聲的孬種,為了不當孬種隻能上奏。你要不就選一下吧,若是沒有看中的,再把他們都打發走,反正你配合了。
若是他們還不滿意,那就是得寸進尺,到時候直接拖下去打軍棍就行。
溫明蘊拿著第二封奏折,仔細看了看,署名正是於鐘。
她簡直毫不意外,這封奏折無論是措辭,還是提出的建議,以及光棍的口吻,都很符合於鐘。
“文武百官都在向你施壓,你準備怎麼辦?”溫明蘊晃了晃奏折。
“還能怎麼辦,自然是拒絕,我不是什麼仁慈君王,朕說不行就是不行。”男人語氣堅定,眼神中閃過幾分冷意,顯然是要使用雷霆手段。
溫明蘊摸了摸下巴,輕歎了一口氣:“你登基之後,已經連續幾次使用非常手段,若是一件事情都不答應,隻怕你要的名聲要變成暴君了。”
君臣相處,也不是皇帝全然站在有利地位。
曆史上,可是有不少傀儡皇帝,權宦把握朝政。
就算是明君,也有被士大夫掣肘的時候,很難事事皆如君王意。
“我不在乎名聲。”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
溫明蘊見他態度堅決,不由得聳了聳肩:“行吧,身為皇後,賢良淑德的場麵話我已經說了,至於你要做何選擇,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武鳴挑眉:“朕這番決斷,皇後高不高興?”
女子蹙眉,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皇後自然是不高興的,畢竟皇上不肯納妃,不能為陳家開枝散葉,我這個皇後隻怕逃不過‘妒後’二字。”
“不過作為溫明蘊,我很高興。我可不願意和彆人分享枕邊人。”
她勾起唇角,語氣斬釘截鐵,又繼續道:“當然若是皇上對其他人動了心,想要把自己當成共享的,那我也不介意分享。娉婷還在京中沒走,恰好我也去跟她取取經,如何挑選好看的男子,我們夫妻要齊心協力,爭取一塊兒努力充盈後宮,俊男美女可都不能少。”
她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同時也足夠驚世駭俗,把武鳴都給震到了。
“如意請放心,此事必然速戰速決。”他輕咳了一聲,總算是把自己的聲音找了回來,連連向她保證。
“皇上也不必著急一時,此事畢竟牽扯皇嗣,眾臣巴不得把你變成一頭豬,天天在宮裡下豬崽子,多子多福。你若是手段太過狠絕,隻怕還是不安生。”溫明蘊見他保證,倒是溫聲細語地勸起來。
她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緊。
“我心中已有決斷,不會讓他們有機會怪罪到你頭上的。”武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溫明蘊還想再問,卻已經被他牽著手進入內殿,準備用膳。
***
“皇上駕到——”
一道尖銳的通傳聲,打破了太醫院的平靜。
幾位太醫皆有些慌亂,新帝雷厲風行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武鳴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兒,把先帝的腦袋摘了,這事兒連街上三歲小孩兒都知道。
如今大燁朝百廢待興,新帝竟然親自到訪太醫院,無論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詭異。
“諸位莫慌。”薑院判輕聲安撫一句。
幾位太醫看著他一馬當先迎出去,心底都稍微鬆了一口氣,緊跟其後。
“諸位請起,朕帶了一位太醫院的故人回來瞧瞧。”武鳴擺擺手,讓他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