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秦毅陽應激般站起來，踢到放在腳邊的酒瓶，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得有點飄了，說話時有點大舌頭：“不、不行。”
“你不能和楊科峰接吻。”秦毅陽低垂眼簾，黑發虛虛地蓋住晦澀不明的眼神。
他的反應過大，所有人都看著秦毅陽，就連還在前麵唱歌的人也不由地停下。
一時間，包廂裡隻剩下還在播放的純音樂伴奏。
蘇衍也愣了幾秒，他輕眨眼睫，對上秦毅陽極為不滿的眼神，下意識解釋：“我是想說……我選喝酒。”
***
深夜，晚風中摻雜著夏季不透氣的悶熱。
周圍各種商鋪彩燈閃爍，隱約能聽見從各個歌城裡飄出來的歌聲。
寥寥客人邁著歪歪扭扭的步伐從KTV裡出來。他們勾肩搭背地打鬨，頂著一張醉醺醺的臉吹牛。
秦深收到消息，提前過來接裴語和秦毅陽回去。
抵達指定地點，他掃視一周，看見目的地KTV的霓虹招牌。
這邊停車位就在路邊，穩穩地停好車，秦深鬆開安全帶，撥通電話叫裴語可以出來了。
下車前，他扭頭簡單地說：“我去接他們……”
楊司機頷首：“好的，秦總。”
兩束耀眼的燈光在黑夜裡極為顯眼，周圍時不時響起轎車發動的轟鳴聲。
秦深剛過街，正打算沿著長長的台階下去，這一片地下區域都是歌城。
隱約看見一個清瘦且熟悉的影子。
秦深一下就認出來那是裴語，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少年的步伐都有點不穩。
秦深連忙走過去，裴語見有人過來，努力地睜大眼睛辨彆。
發現是秦深，驚喜地笑起來，加快腳步猛地撲過去。
“老公，你過來啦。”裴語身子不穩地晃悠，秦深緊緊地摟住他。
“嗯，這麼突然蹦過來，摔著怎麼辦。”秦深低沉的嗓音在夜色裡化開，莫名撩耳朵，身上清冽的木質香擴散開。
裴語微醺，喝得不算多，腦中殘留著幾分理智。
可他這會兒不想好好站好，趁著這個機會，雙手摟住秦深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很親昵地蹭他。
“不會摔，有老公接著我。”
裴語翕動鼻翼，像一隻小動物使勁聞秦深的味道，片刻後暈乎乎地說：“好好聞。”
“嗯，好聞。”
秦深忍不住唇角勾起，單手摟住少年的後腰，抬起手揉少年蓬鬆細軟的頭發。
“都說了少喝一點，秦毅陽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出來。”
裴語抬起眼眸，泛著薄薄水霧的淺棕色眼睛乾淨得像玻璃珠。
思考了十幾秒，他扯著秦深的西服袖口，拉他看向幾十米遠還在營業中的便利店。
他指著便利店說：“他們兩個單獨去約會了。”
“約會？”秦深微微挑眉。
據他所知，秦毅陽今天才認真打扮一番赴宴。和蘇衍的關係暫時還是同學關係，進度再快也不至於吃兩頓飯就發展成情侶。
“對，就是約會。”裴語篤定地點點頭。
秦深扶著裴語的肩膀往停車位那邊走，在路上在終於問清楚今晚發生的一些事情。
以及所謂的約會是什麼意思。
不久前，蘇衍問KTV服務員有沒有香糖和自己要喝的無糖汽水。
KTV裡沒有售賣蘇衍說的那個牌子的汽水，附近有便利店，蘇衍說要去便利店時，秦毅陽自然而然跟著一起去。
“這也叫約會啊？”回到車上，秦深把裴語抱進去。
“怎麼不算，我看他們馬上就要在一起了。”裴語沒穩住身體，往後仰時下意識拽秦深。
秦深沒反應過來，大半個身子都壓在少年身上。
起身時不經意間摁住少年的腿，裴語“咯咯咯”地笑起來，清秀的眼尾被酒意熏紅。
“需要幫忙嗎？”待在駕駛位上的司機說。
“不用。”秦深把裴語扶起來，又讓他往裡麵移點，自己跨腿坐進去。
“秦毅陽少爺沒跟著一起嗎？”司機好奇問道。
喝得有點飄飄然的裴語支棱起來，大聲說：“他在約會。”
司機：“？”
秦深無奈解釋：“他還和同學待在一起，可能要再耽誤一會兒，我們就在這等著吧。”
他掏出手機給秦毅陽發了條短信。車輛就停在街對麵，要是秦毅陽出來，應該能看見。
等了一會兒，裴語就不安分起來。
平時要是司機還沒有升起擋板，抱一下親一下，他都害羞得不行，這會兒全然忘記司機還能看見，傾斜身子朝秦深撲過去。
整個人黏黏糊糊地抱著秦深亂摸，嘴裡還嘟囔著。
司機見狀：“秦總，我下車吹一會兒風。”
秦深：“好。”
“你唱歌好好聽呀，現在能唱給我聽嗎？”裴語岔開腿坐在秦深的腿上。
仰起頭時，嘴唇幾乎貼到男人的薄唇。
本來不準備親他，靠得又很近，不親白不親。裴語張唇，咬住秦深的唇瓣，毫無章法地舔|舐著，溫熱的舌尖掠過。
秦深呼吸一滯，輕輕地拍他，“好好坐好。”
“哼，親一下都不給，小氣。”裴語翹起嘴巴，有點委屈地看著他。
放在少年後腰的手輕緩地摩挲著，秦深聲音略顯低啞：“不是要聽我唱歌，堵住我的嘴怎麼給你唱歌？”
時間安靜幾秒。
裴語反應過來，腦子有點遲鈍地說：“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還會唱其他幾首歌，比如……”
說了幾首較為經典的金曲，秦深垂眸看著他，“要聽哪一首。”
“聽哪一首啊。”裴語思考時輕聲呢喃，想了十幾秒，他抬起眼睛。
靜靜等待他說出歌曲的秦深：“想好了？”
“嗯！”裴語篤定地說，“我想好了。”
“哪首——”
“現在不想聽歌，想要老公親親。”
“……”
本來就有點不想做人，秦深喉結輕滾。
當裴語再次湊過來時，秦深手掌扣住他的後腦勺。他輕垂著眼睫，感受著懷中的溫軟，忘情繾綣地深吻著。
覆在少年腰間的手漫無目的地遊，皆擦起一片火熱。
***
便利店，蘇衍和秦毅陽買完東西出來。
蘇衍嘴裡叼著一根蘋果味的棒棒糖，手裡拎著凍過的零卡汽水，飲料瓶身洇出的水珠濕潤他的掌心。
秦毅陽也跟著買了一罐可樂，單手輕鬆撬開，仰頭喝了一口，唇間裡碳酸氣泡跳躍。
想起剛才包廂裡極為尷尬的事情，秦毅陽一直想找個機會道歉。
知道表哥和裴語還在車裡等他，應該也不是太著急，也就沒立馬上去。
“那個……”秦毅陽猶豫片刻，叫住走在前麵的蘇衍。
兩人前後距離大約一米半。
路旁正巧立著根造型新穎的路燈，昏黃光線從上傾瀉，落在兩人發梢、肩膀，鍍上一層淺金色的濾鏡。
“嗯？”蘇衍含著棒棒糖，轉身聽他講話。
秦毅陽微微垂頭。
深邃的眉眼被頭發的陰翳覆蓋了點，下半張臉被光照亮，唇形線條流暢淩厲。
他有著大眾對Alpha的普遍印象，下頜瘦削硬朗，身材高挑。
穿搭按照蘇衍的審美來，精悍的身材配上英俊的臉，帥得沒話說。
“就是剛才玩遊戲時，抱歉啊，好多人都看著。”秦毅陽喉結上下滾了滾。
今天出來，說好要給蘇衍留下好印象，剛才猛地站起來，鬨出不少尷尬。
他以為蘇衍會怪他，並且說他兩句，但秦毅陽同樣知道，蘇衍應該不會太過生氣。
在高三後半學期，他時常問蘇衍問題，看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他的心思蘇衍知道，也並沒有說什麼。
“沒事啊，反正同學們都知道。”
“再說，不是馬上就要大學了嗎，新同學也不知道。”
蘇衍隨意解釋，並沒有彆的意思。
再說，他現在對秦毅陽，並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經過一整天的胡思亂想，他承認自己對秦毅陽並不是很久之前嘴上說的那樣：完全沒感覺，彆浪費時間。
還是那句話，如果換成秦毅陽，他其實可以……
再試著相信一次。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分手吧，應該。
秦毅陽想在暑假裡嘗試再追求蘇衍。
不過蘇衍白天要給學生補課，晚上又要早點休息。
偶爾玩幾把遊戲，溝通交流和諧，可一直都停留在表麵，深入不下去。
蘇衍的話讓秦毅陽誤會。
秦毅陽眼眶紅了點，他下意識想：蘇衍說這種話，意思就是上了大學，新生活、新環境、新同學，沒人知道他喜歡蘇衍。
不管是尷尬還是羞窘，都不重要。
才會認為包廂裡的鬨劇無所謂，就算同學都知道他喜歡蘇衍，又不代表什麼。
蘇衍說不定還會在大學裡遇到自己喜歡&#ha。
而他，則會成為蘇衍青春記憶裡的一部分，還是很快就會被遺忘的那種。
明戀無疾而終。
“蘇衍——”
秦毅陽聲音隱隱哽噎，他克製住情緒，向前走了一步，靠得很近。
因為緊張，用力收起指腹時，易拉罐都被捏得嘎吱嘎吱響。
蘇衍停下吃糖的動作，看著他。
秦毅陽舔了下唇，狹長的眼眸低垂，聲音略顯低啞：“你知道我喜歡你的，真的就沒可能嗎，低匹配度就低嘛……”
“也不是。”蘇衍說。
秦毅陽斷定他的回答和以前一樣，掀起眼直言：“就算你說不可能，我也不想就這麼算了。”
這句話說完，秦毅陽猛地睜大眼睛。
沒聽錯的話，剛才蘇衍好像說了什麼？
“嗯，你沒聽錯。”蘇衍說，“我說也不是。”
“也不是什麼？”這次輪到秦毅陽傻住。
蘇衍重新咬棒棒糖，唇角淺淺地勾起，吃著東西聲音顯得有點含糊：
“我說……也不是沒可能啊。”
夏夜的蟲鳴窸窣地叫著，夜裡很安靜。
“啪嗒”一聲，秦毅陽手中的可樂掉落砸在地上，深色汽水蜿蜒著流淌，發出滋滋的氣泡聲。
秦毅陽完全懵了，思緒完全混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唇瓣輕顫著說：“你的意思是？”
漆黑偏棕色的眼眸掠起灼灼的愛慕與念想。
他看著蘇衍，視線一動不動。
蘇衍也沒有不耐煩，燈光柔和他的臉。
他說：“不然，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