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涉及貪汙的官員全部革職查辦,其中以江家為首的主犯們更是滿門抄斬,權滿大荀國的丞相府一夕之間被夷為平地,是真真正正誅連九族一個不留。
唯有一個江皇後是在太後以她馬上要過壽辰不宜在宮裡大動乾戈的理由下,才保住了一命。
“朕就說,每年讓丞相和戶部撥下的款子用賑災和糧餉軍備的數目甚巨,為什麼一到災年百姓還是死得這麼多,將士們在邊關總在嚷嚷吃不飽穿不暖還得找當地人借地農耕才過得活,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從子民們身上收來的稅,還有國庫裡的錢全都養著這麼一幫駐蟲,養得你們肥頭大耳好跟朕一起亡國嗎!”
“不,要不是之前沈家軍擋住了雲吐國的鐵蹄還反敗為勝,說不定就朕這個亡國之君獨自赴死,那些吸血喝髓的東西早就第一時間跪在宮門外迎新帝了吧!”
金鑾殿上,很是斬了一批官員的齊皇根本不解氣,坐在龍椅上口不擇言恨聲大罵,誅心之語都失口說了不少。然而知道君王在氣頭上的眾臣卻是一句都不敢說,全都跪在原地死死低著頭,除了那些總被打壓的武官是真的手頭沒什麼錢不怕查以外,剩下的那些文官是可沒幾個敢說自己兩袖清風,好不容易逃過一劫,那是一點也不想再加入前麵的砍頭豪華套餐了。
越罵越不解氣,越發憤怒的皇帝對著身邊的禦侍一抬手:“劉大伴,擬旨!朕要廢後,廢太子!”隻要想想江家從他父皇那一代開始就一直在對皇室敲骨吸髓他就犯惡心,根本一點都不想看見和江家有關的任何人,哪怕那是他的妻子和兒子。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抬頭,但在觸及君王那冷酷森寒的雙眼時再度紛紛低下腦袋。若是沈蓉在場,大概會哂笑一聲,這樣的眼神她有見過,他們的陛下就是這樣,惹怒了他根本不會考慮彆人是否無辜是否被牽連,能留你一條性命就已經算是仁慈。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就是生殺予奪的帝王。
但她遠在後宮是不知道的,等聽說了廢後廢太子消息兩連擊時,嚇得手裡的西瓜片都掉了。
“這也太狠了吧?”任由自家女官給她擦手擦衣服,蓉貴妃一臉怔怔,“好歹是多年的夫妻和寵了五年的兒子啊,說不要就不要,陛下的心可真是比我狠多了。”
“娘娘是在同情嗎?”梅露出聲問道。
沈蓉一個激靈,立刻搖頭:“我同情她?一個能狠心害彆人流產還差點讓我死在冷宮的女人,她爹更害死了我爹,我同情她乾什麼。江惠這次如果沒事,後麵我再生個男孩,我可不覺得齊玉麟這個小太子會對他弟弟有多仁慈。”肯定會被他娘教得小小年紀狠毒無比,壞得流膿。
廢了挺好的,少了個結梁子的敵人,既不用擔心江惠也不怕她兒子長大了再來使壞簡直不要太舒心。
想通了這一層的蓉貴妃再聽到什麼前皇後拉著兒子跪倒在皇帝麵前啦,什麼哭得要死要活讓他顧念點夫妻情分父子情分啦,連太後都出來為她的大孫子求情但陛下根本不為所動啦的消息後,那是繼續沒心沒肺的吃瓜喝湯,佛係度日。
娘和梅露都說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胎,保重身子最要緊。
江家倒了,江皇後也被廢,和廢太子一起搬離了坤寧宮另找了一個偏僻的宮殿住了下來,和當年蓉貴妃被發落去景西宮的場景何其相似,正門落鎖後宮裡一切又都變得安安靜靜的,哪怕後麵刻意大肆操辦的太後生辰也沒能挽救這種剛剛經曆過血腥洗牌後的安靜。
“這宮裡大概要安靜好些時候了。”關上門,小林子回頭對自家義父感歎,“乾爹,這次真的是好凶險啊。”
身為引出貪汙案起因的人員之一,小林子可沒少跟在乾爹後麵為坑害江家出一分力,隻是打死他都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那樣啊!嚇死他了,真的是被嚇到肝顫腿抖啊!
而完全可以說是主謀的大太監沒說話,他躺在搖椅上,一手扇著扇子納涼,一手盤著兩隻玉核桃,看似閉目養神實則也是心神顫抖。
就算沒刻意去看,他也從相熟的人口中聽說了不少,午門口那滾滾的人頭堆裡每一顆腦袋都有他出的一分力。
這不是巧合。
德海很清楚,一定是有人暗中借了他的力,讓他原本隻想不輕不重踹江家的那一腳直接化作了殺人的屠刀,一刀下去近千條人命魂歸西天。
何等狠辣又致命的一擊,快得讓江丞相那樣的老狐狸都來不及有一絲回旋餘地,就帶著他的親眷黨羽一同全軍覆沒。
午門口那裡連著幾日血濺三尺,卻沒有一滴沾上那幕後之人的手,對方從頭到尾乾乾淨淨。
是誰?
大太監的腦中在思索,他把朝堂上的勢力分部全都梳理了一遍愣是沒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那些人雖然也算有些手段,但絕對沒有本事做出那樣一本精密詳細的賬本。找不到合適人選,他乾脆更加努力去回想,自己計劃著要報複時,那些日子裡又接觸了哪些人。
一個個人影從眼前走過,不期然的,一張五官平平眼下有淚痣的小臉出現在他麵前。笑意清淺淡然柔和,氣質乾淨又清透。
德公是要外出?出門在外可要小心,馬上要多事之秋了。
大太監猛地一下睜開眼睛,他全身僵硬,後背直接濕了一大塊,臉上驚疑不定。
不會吧?不可能!不過是一個困在後宮裡的小宮女……是這些天經曆太多讓他胡思亂想了嗎?
那邊小林子還在無知無覺,剛乾了一票大的他現在隻盼著低調度日,嘴裡念念有詞:“希望以後宮裡也能這麼安靜,希望劉總管快點回鄉養老,希望乾爹快點升職當上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