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到彆墅的電話時, 剛剛在公司裡結束早會的賀言庭如果不是還顧忌著是公眾場合, 絕對會當場大罵出聲。
“廢物!一群蠢貨!我走時交待的話才過去多久,你們就把人弄丟了!?”
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 他將之前憋著的罵聲全都對著話筒發泄出來。
江芸不見了!
幾乎就是他前腳剛走不超過一個小時的功夫,人已經消失在臥室裡。
根據彆墅的保安回應,她就是趁著彆墅執行更換傭人命令的時候開鎖逃跑的, 選擇的時機非常巧妙, 是剛好保安隊進行交接換崗的功夫, 不但黑掉了彆墅裡的監控重新做了偽裝視頻,離開時還十分有餘裕的卷走了臥室裡值錢的首飾, 如果不是有其他傭人跑去給房間送早餐, 還要更晚發現這個事實。但那個時候已然什麼都來不及了, 對方早就逃之夭夭。
很明顯,這不可能是大學還沒畢業的普通女生江芸的手筆, 必然又是有人相助。
說到這個, 就不得不提起之前幫助她逃跑卻失敗的那個女傭。
“少爺, 您下令去‘處理東西’的那兩個保安, 到現在也沒回來……然後,彆墅裡有不知情的傭人看到那個小女傭渾身濕透地回房換衣服, 對方還若無其事地向他打招呼……”
當保安隊長說出這樣一番話時, 賀言庭哪裡還不懂發生了什麼。
“好……好!一個小小的傭人,我真是小看她了……!”派了兩個國際雇傭兵出身的保安去處理那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沒想到對方竟然把他們反處理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間諜, 偽裝身份處心積慮地混進來,還真讓人她成功了……!”
但她以為這樣就能抓到他的把柄?想都彆想!
“既然人跑了,之後該怎麼做你應該很清楚吧?讓我聽到外界關於這棟彆墅的一個字,你明白會是什麼後果吧?”
冷著臉對話筒對麵的保安隊長吩咐,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再度把話題轉到江芸的身上。
“查!馬上給我去查!彆墅建在山腰,兩個女人不可能這麼快就下山,甚至說不定躲進山裡故意轉移視線,所以你們調路邊監控也好,開車沿途一寸寸搜尋也好,立刻、馬上、現在給我把人找回來!”
彆墅那邊開始傾巢出動山上山下滿世界找人時,離它最近的一座城市郊區裡,一輛旅遊大巴車停在了路邊,有兩個人從車裡走了下來。
“小晴啊,下回再想坐車就像這樣提前跟叔說一聲!”大巴車司機一臉慈愛地向其中一人揮手,“雖說叔這輛車可能每個月隻能沿著鳳凰山的國道跑兩圈,不過你要工作每個月下山的機會也不多,正好搭叔這個順風車,還能省不少路費不是?”
“謝謝叔,要不是您的車來得及時,我等彆的車來還要好久呢。”少女仰起秀氣的小臉,很是真誠的道謝。
“嗐,謝啥呀!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你爸媽狠心都走了,就留下你一個孤苦伶仃的,以後多攢點錢找個好婆家,你這麼吃苦能乾的孩子一定能把日子重新過起來!”
大巴司機再度揚手,他和這女娃的爸算是同行,不過她爸運氣不好,幾年前跑長途時出了車禍去世了,和她相依為命的媽沒兩年又得了大病,小姑娘念完了高中就出來打工掙錢,好運地湊到了一大筆手術費,結果她媽媽和她爸一樣運背,直接死在了手術台上。女娃子沒了媽也沒了錢,家裡也沒聽說有什麼親戚,隻能靠她自己生活,往後日子也不知會是什麼樣,他們這些外人隻能看見了就順手幫一幫。
“叔說得對。”少女笑容甜甜,眼睛和語氣偏偏又說不出的誠懇認真,“我會越過越好的。”
旅遊巴士很快就開走了,留下了仍舊帶著笑容的少女,和到目前為止依舊沒回神的江芸。
這就……跑出來了?
江芸還在腦中回憶之前的事,本以為沒了性命的小晴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還讓她換一身便服跟她走,江芸當然不可能讓這孩子重蹈覆轍,結果她說之前的失敗是預料之中,現在要執行第二套逃跑方案。賀言庭的性格江芸已經很清楚,他說“處理”就一定會“處理”掉小晴,可現在她毫發無傷,就已經證明這孩子的話是真的。所以儘管內心還有猶疑緊張,江芸還是選擇再相信小晴一次。
要是這回再被抓住,她就和小晴一起死!
抱著這樣的決心,江芸去換了一套運動服,甚至還翻出一個鴨舌帽掩蓋自己的臉。她沒敢化妝做掩飾怕耽誤時間,結果就那麼幾分鐘的功夫,小女仆已經收拾出了一個小包,把梳妝台上的值錢東西和名貴護膚品什麼的全給掃了進去。
然後拉著她的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門了,出門了……
對,從走出房間關好門,再到走下樓梯出了彆墅大門,一直奔出莊園最後的鐵藝大門,沿途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傭人,甚至保安……好像那裡麵的人全都消失了一樣。
就在江芸還在想出去以後該怎麼走回城市,一輛旅遊大巴車在附近停了下來,一個大叔親切地衝她們招手:“小晴!快上車,叔這次很準時吧?”
簡單容易一氣嗬成到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下意識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臉,嘶,好疼!真的不是夢啊!
“夫人,前麵不遠就是我租的房子了,我們先進去休息,很抱歉條件有限,今天的早餐隻有包子和豆漿,您不介意吧?”小晴的聲音把她從思緒裡拉了回來。
現在是考慮早飯是包子豆漿的問題嗎?江芸差點就想吐槽,但理智讓她更著急另一件事:“不能回原來住的地方!賀言庭說不定已經發現我逃出來了,他一定也知道你好好的,肯定會派人來找到這裡的,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不對,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得和你分開,這樣他就不會再抓到你了!”
說著她就鬆開剛剛還想拽人胳膊的手,轉身就要跑。
“但是夫人,您身上有錢嗎?”
身後少女的一句話讓已經跑出幾步遠的江芸成功定格,她的聲音還在繼續。
“您的手機身份證之類的東西都已經被賀先生扣留了吧,他還在一年前給您辦了休學手續,理由是您精神上出現了不明疾病,需要在某封閉式精神療養院裡休養,是否病愈出院還要看醫院那邊的意思……”
“彆說了!”江芸一聲大吼打斷了她,回轉過來看向少女時已經淚流滿麵,“彆說了……”
不要再提醒她,就算逃出那座牢籠,她的人生也已經被賀言庭毀得七零八落的事實啊。
少女果然不再說話,隻是一步步走上前重新拉住江芸的手:“我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夫人就是我這世上唯一親近的人,我已經無處可去。我帶您逃出來,賀先生一定不會放過我,您真的要丟下我嗎?”
江芸低頭,看著那隻她輕輕一掙就能鬆開的手,嗚咽著緊緊握住。
虧她比小晴還大好幾歲,卻不如人家看得通透,那個魔鬼怎麼可能會放過任何一個惹怒過他的人呢!
小晴的出租屋很小,隻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櫃的位置,吃飯的小桌子都是用紙箱湊和著堆在細小的過道裡的,路邊攤上一塊錢一杯的溫豆漿和三塊錢兩個的菜包子江芸吃在嘴裡,竟一點也不比在彆墅裡每天空運過來的鮮牛奶和高級牛排差。
好懷念,明明自己還在大學裡也總是吃的這些,為什麼卻覺得恍如隔世?
江芸一邊吃一邊抹著眼淚,覺得就是屋裡有些發黴的木頭味都是香的。
不知道小晴出去乾嘛了?
剛填飽肚子,出租屋的房門就打開了,拎著大袋小袋的少女走了進來,江芸驚訝地起身立刻上前幫忙:“這些都是什麼?”
“一點用來喬裝打扮的道具。”少女回答,認真地看著向江芸,“夫人,賀氏集團的勢力很大,我們現在的容貌和身份都不適用了,暫且先改一下吧。”
三天過去,賀言庭派去尋找兩女的人無功而返。除了在最後知道女傭小晴在成功逃跑的當天有帶著江芸回到她的出租屋一趟外,幾乎一無所獲。
“一群飯桶!兩個大活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住著都沒人第一時間注意,我養著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
賀總再度大發雷霆,被罵的手下皆是低頭沉默,誰能想到那個小女傭這麼膽大包天,在大家都以為她不是躲在山上就是徒步下山四處瘋找的時候,竟然大喇喇的住進那個小出租屋休息,等他們注意到時,人早就休整完畢跑了。
而主要目標江芸更是沒有一絲出現在她原有生活圈子的跡象,不論是她的大學,還是孤兒院,甚至和她曾經交好的那些人他們都調查過一遍,目標根本就沒和他們接觸過。顯然是知道賀氏一定會去調查,所以乾脆碰都不碰。
至於女傭小晴,在保安隊全體知道她在中了過量迷藥全身被綁沉石投湖的情況下不但從容脫身還反殺了兩個雇傭兵級彆的保安,就知道對方的身份百分百是偽裝的。更彆提後麵,她頃刻間黑了彆墅的監控係統,偽造了所有視頻,引開了她安排好的逃跑線上的所有人,創造出了如過無人之境的救人事跡,就算是作為敗將的他們也不得不服氣。
他們相信她一定很會藏,可是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度高得有點過分了,簡直就像人間蒸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