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
快到約定的時辰,為了更加讓人信任,莊主孟澤義必然要親自將天石送去城外土地廟,隨行的是武藝最高的三管家和最為機智冷靜的二管家。陸小鳳也一起去了,花滿樓和林秀則留下。
林秀看向同樣留守的花滿樓,有些無聊道:“花滿樓,我們沒事乾了啊!”
花滿樓不急不緩地搖著他的折扇,微笑道:“聽說二莊主近日身體漸愈,我們身為客人,也該拜訪一下。”
林秀眼睛一亮,立刻同意。
話說自從莊主生辰,山莊受到襲擊,這段日子莊內眾人過得戰戰兢兢,一聽說是陸小鳳來了,莊裡的下人看向陸小鳳幾人的眼光亮得嚇人,而到了這最後的約定之期,整個山莊都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就連給花滿樓、林秀帶路都是心不在焉。
林秀和花滿樓同樣拿著把折扇一搖一搖的,看著眼前的帶路人,林秀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花滿樓有所感覺,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林秀又搖了搖頭,道:“彆處是常情,對臥劍山莊來說,卻是日薄西山。”
麵對外敵,自己先露了怯,不思如何團結一致對抗敵人,而是寄希望於外人、渴求逃生,這樣的一個武林山莊,隻能往下坡走了。
花滿樓手中的動作緩了緩,也歎了一口氣:“可惜了孟莊主這樣一個義薄雲天的大俠了。”
林秀倒是笑了:“這也正合上了!大俠可不就是當不了官,做不了管事。”
花滿樓想說不通,卻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古往今來真正的大俠,可不就是孤身一人?這樣糾結著,便來到了二莊主孟澤傑的院子。
相比大莊主孟澤義的粗獷豪放,孟澤傑似乎更加文雅像個書生。院中花草假山互相映趣,初進來,還以為進了哪位書生的院子,等到進了房裡,這一感覺更加明顯,林秀看著房內雅致的布置,又看到孟澤傑蒼白著臉,虛弱地半坐在床上見他們,差一點就笑出聲來。
這哪裡是臥劍山莊的二莊主,這明顯就是個“多愁多病”的病書生嘛!
孟澤傑見迎麵而來兩位俊秀的青年,一溫文儒雅,一俊秀風流,心中一陣感歎,手上動作不慢地行禮道歉道:“昨日孟某身體不適,不能親迎貴客,勞動兩位公子親自前來看望,真是慚愧!”
花滿樓、林秀也合扇回禮,林秀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興味。
房內的小廝機靈地在孟澤傑的床邊設了兩個座位。
花滿樓與林秀道謝後坐下,動作行雲流水,如出一轍。
孟澤傑忍不住感歎:“百聞不如一見,孟某從前一直好奇傳言中翩翩如玉的花公子會是什麼模樣,今日見到,果然名不虛傳,讓人好生敬佩!”
花滿樓還未說什麼,林秀便先意味不明地笑了出來,見兩人都把注意力轉到了她身上,強忍著停下,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二莊主,我隻是覺得,你的眼光真好,花滿樓才坐下,你就看出他有值得你敬佩的地方了,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們一見鐘情了呢!”
孟澤義的臉色一僵,定定地看了林秀一眼,然後微笑道:“林小兄弟這就不知了,見微知著,要了解一個人有時的確隻需‘一見’而已。”
林秀表情沒什麼變化,平平地反問了一句:“是嗎?”
花滿樓收起了扇子,故作惱怒地敲了林秀的頭,道:“不要胡說!”又轉頭向孟澤傑道歉:“二莊主,實在抱歉,林秀年紀小,愛開玩笑,還望您大人不見小人怪。”
孟澤傑笑開:“怎麼會呢!我當然知道林兄弟是玩笑之言了,又怎會為此小事生氣?對了,我昨晚聽說陸大俠與你們一同來了,今日不見他,可是——”
花滿樓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和孟莊主帶著山莊的人把天石送到山神廟去了!”
“什麼!”孟澤傑突然直起了身子,大驚失色道,“大哥真的把天石送走了!不行!這絕不可以!大哥糊塗啊!”
“二莊主你這是乾什麼?”花滿樓和林秀趕緊站起身阻止他要下床的動作,事實上也不需要阻止,孟澤傑身上的餘毒未清,他才將被子掀開了一半,身體便軟了下來,徹底沒了力氣。
他抬頭著急地懇求花、林二人:“兩位兄弟,拜托幫我去阻止大哥!臥劍山莊的天石絕對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絕對不能啊!你們快去幫我攔住他們!快去!”
花滿樓握住他伸長著的手,勸慰道:“二莊主不要著急,這隻是我們的計策之一,天石必然不會有事,你身體不好,千萬不要過於激動!”
孟澤傑的身體頓了頓,慘白的臉似乎也回了一絲血色,他緊緊地盯著花滿樓的臉,確認道:“天石不會有事?絕不會有意外?”
花滿樓堅定地點頭:“不錯,絕沒有意外,至少今日絕不會!”
孟澤傑的身子徹底軟在了床上,雙目失去焦距,喃喃道:“這就好!這就好……”
花滿樓見他冷靜下來,退回到林秀的身邊,屋內靜靜的,除了孟澤傑越來越小聲的低喃,沒有彆的聲音。
半天,孟澤傑似乎終於回過神來,有些抱歉道:“花公子,林公子,在下失態了,實在是這天石過於重要……不是不信任兩位,不過,你們這麼自信,這其中可是有什麼緣故?”
林秀看了花滿樓一眼,後者依舊微笑似春風,手中的折扇又開始搖啊搖的,隻聽他道:“賊人太過奸猾,就算是陸小鳳也遇上了大難題,今日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孟澤傑的臉暗了下來,半晌,才打起精神感激道:“不管如何,麻煩三位了,我相信三位必能救山莊於困境。”
花滿樓苦笑:“二莊主實在過譽了,陸小鳳能活到現在也不過是有幾分運氣。”
孟澤傑苦中作樂道:“那但願這份運氣也能讓我們臥劍山莊沾上幾分光。”
之後沒多久,林、花二人就從孟澤傑的房中出來了,孟澤傑的傷也讓他說不了多久的話,更何況還情緒激動過。
花滿樓走出院子後好笑地問:“林姑娘似乎對我們的話題十分不感興趣?”
林秀好奇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明明什麼都看不見。
花滿樓笑了笑:“林姑娘似乎不太喜歡二莊主?越到後頭便連話也都不願說了。”
林秀坦誠地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我就想到衣冠禽獸四字,所以不喜歡就不說話嘍!”
花滿樓驚訝了一下,又搖頭無奈而包容地笑。
幾人出去不久,便麵色凝重地回來,可想而知,事情必然沒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