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無話可說,半天才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道:“自作主張!”
皇後暗暗撇了撇嘴,沒理會他虛張聲勢。秀靈這些年,身邊唯一親近的男人就是陸小鳳和花滿樓,每次回宮,談起宮外的事情,出現最多的便是陸小鳳,她的心意還不明顯?
可惜一個飄蕩不定,一個一心事業,兩人全都不在意感情。皇後作為一個娘家長輩,卻是最在意妹妹的婚事。她當時的確不確定,但是對皇帝的品性還是了解的,所以那唯一一張請帖送去花家,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試探罷了。
皇帝和皇後在上麵嘀嘀咕咕,陸小鳳在下麵等得有些心焦忐忑。他知道,皇帝自從知道他和林秀在一起後,就一直對他不太滿意。
好不容易,皇帝終於回過頭來,將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又看向邊上的顏華,征詢道:“長公主,陸小鳳所求,你的看法呢?”
公主婚事,當眾征求她本人意見,可謂是史無前例,可顏華一身戎裝和武將坐在一起本就已經是前無古人了。
顏華也不在意眾人眼光,大大方方地站起來,和陸小鳳跪在一起,抬頭看向皇帝,朗聲道:“陸小鳳俠肝義膽,足智多謀,這次在塞外,對臣妹更是有救命之恩,臣妹願意嫁他!”
最了解皇帝的便是顏華,她這麼一說,皇帝便覺得陸小鳳也不是這麼討厭了,畢竟這次,要是沒有他,一意孤行上戰場的秀靈,說不定真的就戰死沙場了。
皇帝點頭道:“既然如此,陸小鳳,你的請求,朕準了。”
陸小鳳和顏華謝恩,相視而笑。
四月,胡人使者上京求和,不同以往,此次胡人割地賠款,出了大血才被朝廷放了回去。
六月,護國長公主大婚。
參加婚禮的不僅有朝廷命官,還有一半的江湖人士。這樣的婚禮,恐怕也是百年難得一見了。
尤其是陸小鳳的好友們,仿佛看稀罕事一樣來參加婚禮,恨不得來仔細看看,這新郎官到底是不是陸小鳳本人。
害的陸小鳳被顏華飛了好幾個眼刀。
江湖事平,國家中興,顏華的事漸漸少了下來,婚後,陸小鳳和她二人,更多便是暢遊江湖,逍遙自在。
當然,這一路,肯定總會不小心、不經意地遇上幾位陸小鳳當年的紅顏知己。起初,下了戰場恢複散漫的陸小鳳還能你來我往地和對方調侃幾句,到後來,深刻領會到,不會吃醋的老婆是怎麼“理智”地“收拾”他後,便再也不敢見所謂的紅顏知己。
每次,他要是和哪位前知己敘舊,那一天,在他前往臥室的路上便會被設置重重關卡,等到他突破關卡,心身疲憊地直到後半夜才爬上了床,還沒躺穩多久,便會來幾個意外之喜,讓他自覺在這幾天乖乖去睡了書房。
當然,有時候顏華不會這麼“小心眼”地與他計較,隻會做做好事,請請客,將他的好酒全部讓人喝得一乾二淨。
陸小鳳的心,就會痛得如同老婆跟人跑了一樣。
他當初這麼說的時候,顏華便說,這正好,以後你要是敢三心二意,你的妻子就可以用這招讓你嘗嘗丈夫跟人跑了是什麼滋味。
一語成讖,陸小鳳悔不當初。
如同從前所說,陸小鳳是個混蛋,所以他從不許諾,也不成親;一旦他決定成親了,便不打算再做混蛋了。
偶爾吃吃小醋是情趣,但是陸小鳳的確收了心,心甘情願地接受司空摘星、西門吹雪的嘲笑,被顏華這個母老虎吃得死死的。
這一生,顏華和陸小鳳沒有生孩子。顏華地位特殊,和陸小鳳的結合也是不可複製,一切結束在她們這一代才是最好的。
他們鋤強扶弱,行俠仗義,最後歸隱在顏華的封地,和一眾老友一起安享晚年。
和陸小鳳在一起的一生是有趣的,他常常頑皮得像個孩子,給你的生活帶來無數樂趣,但也是個完美的丈夫,尊重、守護、責任,在他看似不經意的行為中處處體現。
走完這一生,顏華再次來到了開滿彼岸花的路上。
朱秀靈在儘頭等她。
她依舊溫婉柔弱,維持著少女時代的容貌,但是眼睛亮得仿佛會發光。
顏華笑了,她知道,朱秀靈的執念已經消了。
“在離開之前,我便想告訴你,不用可惜自己不是男兒身,隻要你願意,有勇氣,女子也能做出一番事業。”
朱秀靈連連點頭,感激道:“我已經明白了,多謝主事姐姐。”
顏華搖頭,目送她離開。
這一次,顏華沒有急著放靈魂進來,而是閉著眼,慢慢回顧了自己前三生的影像,雖然情感已被抽取,可是這三生所學的本事,都不會被遺忘。
尤其這一生,江湖武功,朝堂政治,沙場點兵,所學所曆,實在是太多了。顏華不知道今後會經曆什麼,這一切的儘頭又會是什麼,她隻想要把當下的這些寶貴經驗牢牢抓住。
無數的靈魂依舊在爭先恐後的湧過來,而身處白光中的顏華,卻能巋然不動了。
許久,在所有執念之魂的期盼中,顏華慢慢睜開了眼睛,她抬起手,朝某個虛空中一指,一個草原姑娘打扮的少女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顏華結合前幾生發現,每個執念之魂的實體好像都是她們最快樂時期的模樣。
一身蒙古服飾,總會讓人想到爽朗自在,快懷大笑的草原姑娘,可眼前的少女,卻麵容憂鬱,不展愁眉。
“我這一生,經曆過磨難,也享受過富貴,受到過鄙棄,也得到過無上的榮寵,到最後,空落落,一身清白地來,無牽無掛地走,沒有留下半點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這麼久,可能……我真的不甘心……可是……我為什麼不甘心呢?我記得我是心無牽掛地走的呀……”
美人蹙眉,讓人無限疼惜,顏華卻隻覺得頭疼,連原主都不清楚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