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潛記掛著家裡,今日很早就趕回了府裡,一日沒見到母親和哥哥的小粽子哭著撲過來,哭聲裡都是委屈和害怕。
趙潛安慰了他許久:“……哥哥病了,娘親在照顧他。小粽子長大了,要乖乖的吃飯睡覺,讓哥哥病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小粽子下拉著嘴角哭:“哥哥,病。”
“對,哥哥病了,所以小粽子更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爹娘操心,恩?”
“好,小粽子乖!”小粽子明明還是想哭,卻使勁憋著不敢哭,硬生生收了眼淚。
趙潛看著,再硬的心腸都軟了下來,第一次親了親兒子,誇他:“小粽子很棒!”
將乖乖的小粽子交給溪月和奶娘,趙潛又去看大兒子。
大兒子的房裡一股藥味,雖然明瀾放了水果去味,但是進來就覺得苦澀。
小猴子又睡過去了,明瀾依舊守在床前。
趙潛俯身摸他的額頭,心裡一驚,一天了,和早上根本沒什麼差彆。
明瀾直起身:“你回來了!”聲音嘶啞疲憊。
趙潛攬住她的肩:“辛苦了……”
明瀾控製不住,一天的擔憂驚懼湧出來,埋在他胸前哭起來:“太醫的藥已經是效果最好的方子了,小猴子喝了一天的苦汁子,連給他吃糖,他都說‘娘,糖是苦的’,燒卻一點沒退下去,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從小到大,從沒生過這麼嚴重的病……”
趙潛攬著她,安撫地拍著她背。
晚間,又要給孩子喂藥,起初小猴子見明瀾哭了,十分懂事,無論吃飯還是喝藥,再難受也硬撐著吃下去了。但是等到半夜,他又半昏半醒迷迷糊糊,明瀾再喂他喝藥,他就緊閉著牙關抗拒,一邊抗拒一邊流淚。
趙潛抱著他,在他耳邊哄,許諾他病好了帶他出去踏青放風箏,許諾他可放假一天,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小猴子慢慢聽進去了,但一碗藥也就勉強進了一小半。
趙潛這才明白,為什麼下人會端上來三碗藥備在邊上。
這一次喂完藥,小猴子終於不難受地在夢裡哭鬨,沉沉地睡了過去。
兩人守了他許久,驚喜地發現體溫似乎在下降了。
趙潛身上被黑乎乎的藥浸濕了大半,明瀾讓他先去換一身。
“你身上也都是,我先照看著,你去洗洗,順便歇一歇。”趙潛讓她先去。
明瀾不肯:“我還得看著他體溫變化,你去,順便看看小粽子,他肯定嚇壞了,我就不去了,在這呆了一天,怕把病氣帶過去。”
趙潛的確不放心小兒子,回來時那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猶豫了一下,便點頭出去了。
明瀾守著小猴子,打了水給他擦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小猴子身上似乎沒有那麼燙了。
剛給他換上乾淨的衣裳,她身邊另一個宮女硯秋便進來臉色古怪地喊她。
明瀾以為小粽子那邊有什麼事,問她:“怎麼了?”
硯秋欲言又止,好久才下了決心一般跪在地上低語:“奴婢剛剛看到宋良娣攔了張存書,自己進了三皇子換衣的屋子。”
明瀾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硯秋重複:“宋良娣!”
三更半夜,這個宋良娣大老遠的,怎麼會來正院?還進了趙潛的屋?
明瀾猛地站起來,誰知一天沒好好吃飯,連水都沒喝幾口,動作一大,眼前頭昏眼花。
硯秋嚇得趕緊爬起來扶她。
明瀾看了一眼小猴子,確認他睡得安穩,這才扶著硯秋往趙潛那邊去。
一路上,她思緒紛雜。宋良娣這幾年一直非常安分,不像之前那個秀女,三天兩頭來個偶遇,想要引起趙潛注意。宋良娣一直都是一副安分從時的模樣,但是明瀾也知道,這是假象。
每次請安必趕在趙潛還在的時候;時不時送一些給他們兩人和孩子的繡活物件上來,樣樣精致用心;趙潛要是外出,她總會光明正大地送類似平安扣等物件過來,用不用也隨他們;回來時能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等在門口迎接,有時候明瀾照顧兩個小子都不一定有她及時;明瀾有的東西能攔下不讓趙潛知道,但不是事事都能攔下,而任何一個男人,這樣幾年下來,都會認為對方是個安安靜靜,默默守著他沒有任何奢求的小女人。
明瀾自己都不知道,今晚,要是趙潛真的做了什麼,她要怎麼做?和原主一樣?可她有兩個孩子啊!她怎麼灑脫?
明明就在隔壁,明瀾卻覺得自己走了好久。
門口,張存書整個人弓成了蝦米:“主子,奴才……奴才不敢進去……”
明瀾並沒有怪這些下人,皇子要是要在裡麵辦事,這些奴才衝進去看到了什麼,全都是不要命了。
她揮退了人,朝門口走近。
硯秋拉她:“主子,算了,鬨開了不好看,萬一三皇子大怒……”
明瀾扯掉她的手,她應該相信趙潛,夫妻十多年,就算真的有什麼事,也要親眼所見。如前世原主那樣,隻聽了一耳朵就心裡認定死心了,對如今的明瀾來說,到底是不甘心。
她用儘全身力氣,重重地推開了門,幾乎同時,內室傳來一陣女子的呼聲以及一句嬌弱的“三皇子……”,明瀾步子一頓,直直地往內室走去。
轉進內室,趙潛穿著最裡層的單衣,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驚訝地看著急匆匆進來的明瀾。
離他不遠的腳下,躺著一個女人,明瀾一眼就看出,果然是宋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