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歡恨14(2 / 2)

兩人彼此的心底都明白著真實的答案,但是依舊彼此承諾,他們掩蓋內心最真實的選擇,努力讓對方放心。

剩下的最後一天,他們真正相處了一整天,仿佛最後一次相處般珍惜著有對方陪伴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二天清晨,韓︱正清和其他人一起坐上了大卡車,望著那個紅十字的醫療所漸漸遠去。

清韞睜著眼睛睡在被窩裡,耳邊仿佛傳來了列隊的聲音、汽車開動的聲音……最後什麼聲音都消失了……淚水隱沒在枕頭裡。

這是清韞在之後的三年裡,最後一次知道韓︱正清的消息,從這一天淩晨後,韓︱正清去了哪裡,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了。

而送給哥哥謝斐的信件,也再沒了回音,不知道哥哥是否收到了她的回信,不知道哥哥在西北什麼地方,不知道哥哥如今是否安全。

這三年,清韞跟著部隊轉移了很多次,每一次寄信說自己在某地,幾日後就可能轉移到了新的地方,她依舊堅持給他們兩人寫信,但是幾乎不報任何希望。

原本以為,最危險的是謝斐和韓︱正清,清韞日日擔憂的也是他們的安危,然而,不幸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讓人毫無防備,不敢相信。

在清韞他們被敵軍掃蕩四處遊擊的時候,敵軍對南邊的幾個城市實施了滅絕人性的大屠殺,官方緊急撤離,但是還是有許多有血性的人受不了官方的懦弱,不願意幾次三番丟下百姓獨自逃生,自願留下來庇護百姓,最終,犧牲在敵軍的刺刀之下。

清韞看到了那兩個熟悉的名字,她的父親和母親……敵軍的報紙上,還刊登著他們的照片,爸爸依舊穿著西裝——雖然淩亂褶皺,媽媽依舊一副溫和的模樣,眼裡卻有著無畏的視死如歸,身後是一排端著槍,笑得得意的敵軍士兵……

清韞抓著那報紙,淚如泉湧,卻說不出一句話,哭不出聲音來。

身邊的同誌看著報紙裡的謝姓,又想到清韞的姓,似有所悟,連忙扶住她,卻都不知如何安慰。

清韞腦中回憶著在北平那幾年,與父母幾次相聚,他們的才華學識,他們對兒女的尊重疼愛,他們每一次默默無聲的支持……他們兄妹上戰場時,母親的不舍,父親的叮囑……

清韞淚如雨下,口中無聲地,一遍遍地喊著:“爸——媽——”

清韞終於徹徹底底地體會到了什麼是“國恨家仇”,那種憋在心裡的痛苦,喊不出來,咽不下去,所有的痛苦都帶著濃重的仇恨。那一張照片,死死地印在她的腦海裡,每一個細節每一張臉都那麼清晰,無法忘記。

然而她什麼都不能做,除了不斷提高自己的醫術,竭儘全力尋找緊缺西藥的替代藥品,儘可能地救每一位傷員,希望他們依舊能夠回到戰場,將敵人徹底趕出這片國土。

大屠殺激起了所有同胞的憤怒和血性,各地的鬥爭比從前更加激烈,而敵軍的活力也更加凶猛。

清韞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剛進入部隊時的狀態,每天都在不停地救人、轉移、救人……有時候他們的醫療分隊也會正麵遇上敵人,謝斐送給她的槍從此派上了用場。

大家苦中作樂時都說,他們醫療隊的人,穿上白大褂能拿手術刀,脫下白大褂,就是個能打能殺的合格士兵。

得知父母噩耗的半年後,清韞終於在繞了中國幾乎半圈後遇上了熟人。

那一天,他們剛剛到了一個新的根據地,據說那裡已經有我軍部隊駐紮了,兩師會合,所有人歡欣鼓舞。

清韞憑借著出色的醫術和過人的戰鬥力,在原來的醫療隊隊長犧牲後,成為了新一任的隊長。

兩師首長會麵後,清韞也作為代表出席了雙方的見麵會。

會議上,清韞見到了一張日思夜想的熟麵孔,對方看到她,也激動不已。

會議後,清韞跟著他往外走去。

走出首長的大院,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歡喜,大喊著“哥——”衝著他狂奔過去。

謝斐回過身,臉上同樣是大大的笑意,張開雙臂將妹妹緊緊迎到了懷裡。

清韞跳到他身上,一遍遍喊著:“哥哥!哥哥!我終於見到你了!”

謝斐寵溺地拍著她的背:“小韞兒……”

清韞聽到這個稱呼,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謝斐放下她:“走,回哥那兒去說話!”

清韞吸著鼻子點頭,一路好奇的看著周圍的情況,一邊跟著他走。

周圍的同誌見了,笑著打招呼:“謝團長,終於找到妹妹了?”

謝斐笑著應是。

清韞問他:“哥,你一直在找我嗎?大家都知道了。”

謝斐摸了摸她帶著軍帽的頭,歎了口氣:“自從離開北平,就隻收到過一封信,我擔心呀!”

清韞說:“是什麼時候的信?我隻要有人去西北就讓人帶信,都不知道寫了多少了……”

謝斐說:“三年前的,你說和韓︱正清遇上了那次,之後三年,就再沒有收到過你的消息,隻知道你們那邊很不太平。”

說到韓︱正清,清韞也低落地歎氣:“我從那以後,也沒受到過定岩的消息了,不管是哥哥還是定岩,我都斷了聯係,甚至不知道你們到了哪裡……”

謝斐安慰她:“你看,我們不就遇上了嗎?沒有消息說不定才是好消息。”

清韞低下了頭,想到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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