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真, 你老實說,你這畫符的本事是不是不太好。”俞梨兒第一反應是這個。
陳玄真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了,為什麼, 明明他說的是真心話……他看了看俞梨兒, 眼神有點懷疑人生。
俞梨兒瞪著眼睛逼近他,鬆鬆揪住他衣領,豎著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著他胸口。
“徒孫啊徒孫,想不到你這人說謊都騙過了自己啊!虧我以為你是第一老實人, 想不到你這家夥藏得這麼深,快老實說,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師叔祖喊得這麼勤快,原來不是真心尊敬我的?我這麼喜歡你, 把你當朋友,你卻也不是真心的?”
俞梨兒靠得越近, 陳玄真心跳得越快, 呼吸越困難, 他整個背不斷地往後仰,想要同她保持一點距離,渴望這樣就能恢複生理的正常。
但是並沒有用,心口被俞梨兒戳到的地方又酥又麻, 尤其聽到她說“我這麼喜歡你”,哄的一下,他整個腦袋都炸開了,口乾舌燥, 不敢直視她。
俞梨兒以為他心虛了,氣得問了最後一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到底是符紙畫的有問題還是你說謊了!”
陳玄真傻愣愣的,舌頭拐不過彎來,回答了一句:“符紙沒錯……”
俞梨兒:……
所以你真的真的說謊了是!
陳玄真,你真是好樣的!
這一回,換成俞梨兒氣得獨自回客棧了,陳玄真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不敢說話,隻默默尾隨著。
回了屋,俞梨兒氣得不想理他,立刻進了畫裡。
陳玄真坐在畫前,呆呆地看了許久,想等她出來,往日她嫌畫裡無聊,呆了沒多久就出來了。
但是他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俞梨兒都鐵了心不理他,不出來。
陳玄真小心翼翼地把畫卷放在了床的右半邊,自己躺在左半邊,盯著床頂,想了許多,但是怎麼想都想不出如何解釋今天符紙的自燃。
難道自己真的沒有說真心話?
可是不是師叔祖,不是朋友,我把她當成了什麼呢?妹妹?不不不,師叔祖怎麼能是妹妹……妖精?她本來就是妖精,還是玉真子師祖的弟子!說來說去,她就是師叔祖啊!
雖然有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妖精的緣故,總會讓他產生不受控製的生理反應,比如身體發熱,心跳加快……但是,她確實是個安分守己、心地善良的妖精。
第一次,陳玄真輾轉反側一夜未睡。
清早,俞梨兒還在畫中好眠,陳玄真小聲地在外頭叫她。
“師叔祖……師叔祖……”
嗬嗬,為什麼這次覺得這三字這麼諷刺呢?這迂腐的道士竟然不是真心把她當師叔祖!虧她之前見他一本正經尊敬她,還覺得太古板老實。都是騙人的!
陳玄真見她還是不理人,默念咒語,硬生生把人從畫裡喚了出來。
俞梨兒氣壞了!
仗著法力高強,吵架了就碾壓她是?
陳玄真不等她發飆,立刻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符紙:“你再用一次,問我是不是真心對你的。”
俞梨兒撇開頭:“不問,問了自虐。”
陳玄真固執地走到她麵前:“你輩分上是我師叔祖,但是往日裡又把我當好友相處,這一路有時候是我照顧你,有時候又是你在關照我,可能因為我自己也分不清,所以符紙才會自燃。但是我一直都是真心對待你的,這個問題肯定不會出差錯。”
俞梨兒狐疑地看著他,有這麼複雜嗎?
其實真不真心她自覺還是能感知到的,不需要仰仗一張符紙,但是昨天,她是真的被這家夥給氣壞了。都給你機會解釋了,居然說符紙是真的,沒有問題,那不就是自己承認自己說謊了嗎?
有沒有這麼蠢的家夥的?
但是昨天夜裡,他輾轉反側的動靜她聽到了,心已經有些軟了。
“好——”她臭著臉接過了符紙,重重貼到他胸口,勉勉強強地又念了一遍咒語,問:“陳玄真,你是不是真心對我的!”
陳玄真點頭:“是!”
說完,兩人都一臉緊張地看著那張符紙。
幾秒鐘過去,符紙沒有動靜。
陳玄真如釋重負地笑了。
俞梨兒抬頭同他對視,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仿佛冰川融化,冰雪消融。
兩人正相對而笑時,門外傳來動靜。是清晨,小二挨門來送洗漱的水。
陳玄真開門讓他進來。
小二頭低得死死的,送完熱水就走,關上門前,身負法力的兩人清晰地聽到了他的嘀咕:“道士和女人談情說愛,真是開了眼了。”
陳玄真和俞梨兒僵硬在原地。
這天早上,兩人出發去尋找那個同陳玄真長得一模一樣的元和道士。出門的時候,陳玄真是同手同腳出去的,俞梨兒跟隨在他身後,麵色恍惚。
樓下結賬,小二和掌櫃看他們兩人已經是滿臉鄙夷了,陳玄真連錢都忘記找了,根本沒注意到。
俞梨兒到底見識多些,已經回過神來,快速拿了錢,追著還在同手同腳往外走的人跑出去。
追上人,重重拍了他一下:“喂!呆子!錢都不要啦!”
陳玄真整個人跳了一下,臉刷地紅了。
俞梨兒腦中閃過什麼,但也許是潛意識作祟,並沒有去抓住那一刻的想法,一臉燦爛地笑著,把客棧發生的尷尬留在了身後的客棧裡。
陳玄真默默收了錢,悶不吭聲地往狐妖和書生家中走。
事情解決了,還是得和那狐妖說一聲,好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