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他們真的上了一個大學,還一起畢業了,他在畢業典禮上向宣寧求婚:“宣寧,請你嫁給我!”
宣寧笑著笑著眼裡湧出眼淚,她對著他伸出左手:“嗯……”
周圍的歡呼聲剛剛響起,突然,耳邊傳來一個刺耳的鳴笛聲,人群一片尖叫,他一把推開宣寧,卻看到她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身上湧出無數鮮血……
“宣寧——”
“施胤,你這個渣男!你去死!”蔣思秋的聲音傳過來,他扭頭,黑色的車裡蔣思秋神情癲狂,猛踩油門直直向他撞來……
他想躲,往邊上轉身,卻看到小叔同樣大笑著開車撞來,突然,他的爸媽不知從哪裡衝到他身前,下一秒,兩人全身鮮血淋漓,被車子碾壓……
“施胤,這都是你的報應!”蔣思秋的聲音密密麻麻傳來,他被車子撞得飛起,隻覺得全身劇痛,而地上,爸、媽、宣寧倒在一攤血泊之中,他們麵帶不舍地看著他……
“啊——”施胤在全身劇痛中醒來,抖著手打開床頭燈,望著昏暗中的天花板如同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喘息,夢中自己被車子擠壓、宣寧一身鮮血的場景曆曆在目,痛苦、恐懼、恨意、愧疚……夢中的情緒久久難以消散,施胤全身不受控製地抖動,殘疾的左腳仿佛還被夾在車裡,痛得他捏緊了拳頭。
………………
晚上施胤情緒突然反常,宣寧越想越擔心。原本對話很正常,他還讓她做一些喜歡的事情,言外之意是接受了她的存在,但是幾句話後卻突然情緒變化,連持續了幾天的推拿都拒絕了。
她躺在床上一直沒睡安穩,半夜醒來,想起這事,又想起他做噩夢的情況,忍不住下床走了出去。
宣寧小心翼翼打開施胤的房門,原本打算看看他有沒有睡安穩,誰知,一開門卻看到裡頭燈光亮著,床上的人呼吸粗重。
她連忙開了燈,走過去:“阿胤,怎麼了?做噩夢了?”
走近了才發現,施胤一頭的汗,眼神驚恐,整個人都在發抖。她連忙彎腰握住他的手:“阿胤!醒醒!你隻是在做夢!”
施胤呆滯的眼珠微微一動,慢慢看過來,帶著點遲疑地喊她:“宣寧?”
宣寧給他擦汗:“是我,沒事了沒事了,夢都是反的。”
施胤手上一用力,將她緊緊抱住:“宣寧……”那個語氣,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宣寧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夢,但是應激障礙症患者經常會重複夢到創傷發生時的場景,見他如此痛苦脆弱,恐怕在夢中又重複了一遍那次的慘劇,心疼極了。
“我在,沒事了。”
施胤隻用力抱著她,抱了很久很久。她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在抖動,急促的呼吸透過衣衫打在她的身上,充滿了緊張和恐懼,還有仿佛能把人淹沒一般的難過。
她維持著俯身的姿勢任由他抱著,一邊不動聲色地給他按幾個緩解的穴位,一邊輕聲安慰:“我沒事,你也沒事,都是做夢,醒了就好了。沒事了……我們都好好的……今天你在公司當老總的樣子好帥……我發現你真的好聰明,以前你總說自己是天才我還不信,今天我才發現,施胤,你真的是天才。”
深夜裡,溫柔輕緩的聲音仿佛帶著安定的力量,插科打諢的話語仿佛一隻溫柔的手,將深陷噩夢的人一點點拖回現實,施胤在這個聲音的引導下慢慢想起了白天發生的事,慢慢從噩夢中脫離,恢複了平靜。
見他情緒不再波動,宣寧鬆開手,想去拿毛巾給他擦汗。剛要起身,又被他快速按了下去。
他的肌肉又繃緊了。
宣寧笑著摸摸他的耳垂:“還沒從夢裡出來嗎?沒事了。不是說了嗎,夢都是反的。未來幾天你肯定會遇上好事的。”
施胤沒說話,抱著她的腰一個轉身,將她整個人都帶上了床,自己將臉窩在他頸間,一動不動。
宣寧壓下到了喉間的驚呼,伸手拍著他的背,輕輕按著穴道讓他放鬆。
呼吸的熱氣加上他的汗水,宣寧感到肩頭一片粘膩,她沒有理會,一直到腰間的力道慢慢鬆開,才微微退開了身。
她退開了一拳的距離,本想看他是不是睡著了,卻見他立刻將臉埋進了枕頭。
原來是徹底醒了,不好意思了。
她壓下笑意,起身下床。
施胤感覺到身邊的床微微彈起,過了幾秒,忍不住睜開眼去看她的人影,但是房間裡空蕩蕩的。
那一刻,每次深夜噩夢後的空茫立刻襲了上來,他呆滯地望著床上的一點,整個心都好像空了。
直到腳步聲重新響起。
宣寧看到他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猛地發亮,但是下一秒就被他掩藏在枕頭底下。
她無奈又好笑,將溫熱的毛巾覆蓋在他的臉上,輕輕柔柔擦拭著:“把臉轉出來,汗都擦到了枕頭上了。”
施胤僵持了幾秒,慢慢轉出了臉。
他伸手:“我自己來。”
宣寧沒堅持,把毛巾遞過去:“大半夜衝澡容易走困,我給你擦擦,你再睡一覺。”
施胤抹了臉遞過去:“不用,反正也睡不著了。”
宣寧沒理會,重新擰了毛巾,拉著人起身,不顧他的掙紮抗拒,幫他擦了後背的汗,又讓他自己擦其他地方的,收拾乾淨後,摁著人躺下。
她關了房裡的大燈,隻留下床頭小燈,讓他閉上眼睛給他按頭。
“深呼吸,什麼都不要想……”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個手藝的?”閉眼躺了一會兒,施胤忍不住問。
“上輩子。”
施胤以為她開玩笑。
還想說什麼,被她製止了:“睡不著也彆說話,放空了腦袋躺著。”
他隻好閉嘴。
原本想著再讓她按一會兒就讓她回去,雖然真的很讓人放鬆,但是對他來說是沒用的,每天做了夢醒來,就不可能再睡著了。但是這個想法還沒散去,他卻慢慢失去了意識。
宣寧直到確認他熟睡後才停下,替他蓋好了被子,怕他還是會做噩夢,索性睡到了邊上寬敞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