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弱不禁風6(1 / 2)

八月院試在省城,也就是柳洺兒曾經念書的天一書院所在地。

院試的主考人也變了,不再是當地的知縣知府,而是朝廷直接欽點的學政。考試那天,給柳洺兒作保的人也要到場。

天一書院的老師早就習慣了給自己的學生作保,柳洺兒也打算讓恩師陪自己去貢院,為此,她七月初就離家前往天一書院。

縣試府試連中二元,天一書院的先生們早就知道了這位柳洺就是自己的學生,無不為她感到自豪。

等到柳洺兒來到書院,幾個先生望著他就好像望著有出息的兒子一樣,頗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

楊先生一臉感慨:“當日你與子文不相上下,每每策論都是他第一你第二,雜文則是你第一他第二,子文雖然沒有考中過案首,但上一科便已經進士及第,倒是你,我同你師娘每每說起就覺得你可惜了,若沒有家中變故……”說到這他意識到自己言多有失,連忙換了話頭,“不過也是福禍相依否極泰來,三年沉澱,你的策論大有長進,此次連中二元,看來你守孝期間沒有放下書本,如此甚好。”

柳洺兒連忙拱手謙虛,態度十分誠懇:“從前學生經曆的事情少,又不知民間疾苦,在策論上大多泛泛而談沒有落到實處,所以無論如何用功都再無寸進。經曆了許多事見過許多人,如今學生才懂了許多從前不懂的道理,更深刻理解了聖人言。”

楊先生是曾經官至四品的大儒,他入過世又出世,再明白不過讀書人眼中的世界和真實的世界之間差距,所以柳洺兒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裡去,讓他大為讚賞。

隻見他摸著胡須一臉讚同地點頭:“今日看來,你這二元所得不虛,回頭去寫幾篇文章來讓我看看,院試說難不難,你能有這份見地,可以試試小三元。”

柳洺兒連忙稱不敢,又應下回去寫文章,麻煩老師勞累查看。

一番話聊完,心裡的衝動一直催著柳洺兒打聽張子文。

柳洺兒穩了穩心緒,等到那股子強烈的衝動不再不顧她意願擾亂她的思緒,這才斟酌了一下,向恩師開口。

“老師,這三年學生一直忙著家中諸事,不曾和子文兄聯係,說來慚愧,連他進士及第也是今日聽老師說了才知道。不知老師可知道子文兄的其他消息,如今他可還安好?”

楊慈聽了,先是覺得柳洺這樣是情有可原,柳家出的事事後他從柳洺的信裡得知一二,父親去世,親人重傷,家中無人支撐,一個未成年的兒郎突然要麵對整個家庭的負擔,哪裡還有時間去和昔日同窗聯係呢?柳家所在的縣城離省城又這麼遠。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了。張子文和柳洺關係最好,怎麼張子文沒有主動聯係柳洺?但是這個念頭也隻是一瞬,對於兩位得意門生,他絕不會惡意揣測他們,忽略了心中的怪異,笑著和柳洺說起張子文來。

“他現在一切都好。當年一路鄉試會試殿試考上去,順順當當進了翰林院,考上庶吉士後就和府尹的三小姐成了親,如今接了寡母去了京城。子文家貧孝順,如今這般也算是苦儘甘來。”

柳洺兒微微一笑,跟著應是:“想來子文兄平生所願就是如此了。”

楊慈“誒”了一聲,不讚同:“男子漢誌在天下,子文有才乾有抱負,平生所願若隻是如此豈不是太過局限了。”

柳洺兒連忙拱手認錯:“先生說得對,倒是我把子文兄想得太狹隘了。”

楊慈也不讚同:“咱們隻是隨意聊聊,不必如此拘謹。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有錯。”

柳洺兒從恩師處出來時,心情總體還算是不錯。

等到了家,她叫來琳琅:“你去打聽打聽府尹家的三小姐,再打聽打聽張子文和這位三小姐的婚事,悄悄打聽就行,彆引起人注意。”

琳琅的臉色怪怪的:“公子啊,你馬上就要院試了,還打聽張子文乾什麼呀!管他去咳呢……”她把臟話含混在嘴裡,一臉痛心疾首,“現在考試更重要啊!”

柳洺兒點了點她的額頭:“讓你去就去,你家公子我,還能因為他耽誤什麼不成?當年我都該做什麼做什麼,現在我還會被他影響?”

琳琅撇撇嘴:“那你還打聽他乾什麼?”

柳洺兒氣得想叉腰:“你管我做什麼,你是公子還是我是公子啊!你是想造反?”

琳琅立刻嬉笑了臉吐吐舌頭:“當然您是公子啦!小的這就去這就去!聽你的還不成嘛!”

柳洺兒繃不住臉笑出來,趕她:“那還不快去?現在做事都要我催你了?”

琳琅嘿嘿一笑,跑走了。出了門,柳洺兒就聽到她在門口給其他丫頭交代種種照顧公子的事項。

也不知琳琅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打聽,直到院試來臨,都沒有結果。好在柳洺兒對此並不急迫在意,雖知道她有怠慢的心思,也不點破,先專心準備院試。

之前和楊先生的一番話,柳洺兒對自己連續兩次奪得第一有了些頓悟,原主的確聰慧有才,但回回成績這麼好也有自己到來後的加成,原主有豐富的學識,她有大量的人生見識,兩者組合在一起讓她的策論寫得鞭辟入裡,深入淺出,見地不凡。以前她沒有太多對比不知道,這幾日在天一書院,見過幾篇楊先生讓她的文章,她就見識到了這些人和自己的距離。就像她對先生說的,這些人的文章和她以前很像,辭藻華麗滿篇熱血,卻不夠接地氣。個彆人出身貧苦足夠接地氣了,但因為出身所限,無法想象到真正的政治世界是什麼樣的,提出的想法就不太具有可行性。

內裡是顏華的柳洺兒卻不同了,雖然她有心藏拙,但是一個人潛意識的認知是無法掩藏的,她很多理所當然的想法,成熟又完善,讓人眼前一亮大加讚歎。

楊先生給柳洺批改了幾次文章,最終對妻子大歎:此子絕非池中物,老朽這一生恐怕真能教出一個官拜宰相的學生!

柳洺兒尚不知恩師對自己評價會如此之高,考試最後幾天,她文章不寫了,家門不出了,除了偶爾翻幾頁書,專注修養。

先生聽說她提前七天不出門問她原因。

柳洺兒說:“八月天氣慢慢涼了,學生怕出門太頻繁容易生病,或者遇上什麼小意外考不成院試,索性還是呆在家中養身體。”

還想著過兩天勸說弟子平常心好好休息的楊慈:“……”這個學生似乎比他想得還自覺呢!

而書院裡去年或落榜或沒參加會試繼續在書院讀書的曾經同窗,聽說她馬上要院試了來給他鼓勁傳授經驗,結果人早就回家不出門了。

幾人結伴來柳洺兒租住的院子,笑問:“柳賢弟怎麼這幾日不出門不來書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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