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嵐對於鐘沁的做法很是生氣,想到她用姻緣作為賭注來搶知微的九品仙君,就覺得十分不耐煩見她。
她自己不準備去鐘沁的婚禮,並且強烈要求知微也不要參加。
知微沒參加過三品仙君家的婚禮,有興趣想要去看看,更兼鐘沁也是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所以覺得還是去觀禮一下為好。
藍嵐想到要去參加鐘沁婚禮,還要隨份子就心疼不已,知微便安慰她,道是自己可以替她把分子一道兒隨了,到時藍嵐隻需跟著去婚禮上吃頓好的便成了。
此時就不得不多提一句,她前幾日去北海參加拜師禮時,北海水君夫人又給她精心準備了好些厚禮,當時北海的禮官唱禮單唱了一刻鐘功夫,兩個大的乾坤袋都差點兒兜不住。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知微不好拒絕,畢竟那麼多水君的親眷都在那裡看著,也隻能微笑著接受了下來。
北海水君夫人甚至還給了知微一個誇讚的目光,感謝她的大氣接受,沒有做無謂的推搡。
知微如今小金庫中的值錢物件很是不少,到時隨便選兩件寶物隨份子就可以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與鐘沁無關,所以這會兒不需因著這些事情遷怒於她,該怎樣便怎樣就好。
藍嵐還是心中彆扭,並不想去,知微卻勸道:“走吧,一起去看看,日後總要相見,不要弄得太僵。”
兩人最終還是結伴去了婚禮,藍嵐去前頭看過一圈後,一臉八卦地對知微道,雲瀾仙君家中應該對鐘沁不算太重視,她從前也曾參見過鬥部某位四品仙君家孩子的婚禮,比這個隆重多了。
知微道:“欲速則不達。”
從定下這門婚事到婚禮時間終歸太短了,也不好鋪開。
藍嵐點了點頭,似乎也接受了知微的這種說法,她轉頭一看,見到一個相熟之人,拉著知微的袖子道:“微微,你看那邊那位仙君,好像就是咱們去鬥部上課時的那位講師。”
知微轉頭一看,正是容成。
說話之間,藍嵐又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同科,還是關係一直不錯的那個姑娘,便打算過去和她打個招呼。
藍嵐離開後,容成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知微,他走過來,對著知微道:“看你在這邊一直盯著新人出神,在想什麼呢?”
“也沒什麼的……”
知微話音未落,就見到一個白衣少年走了過來,眉眼之間和容成有些相像。
知微總覺得自己似乎曾在哪裡見過他。
那少年走了過來,高興地同知微打招呼:“姐姐,你還認得我嗎?果果拜師禮的時候,我們曾經見過的。”
容成對那少年道:“京洛,你可是跟著你的祖母過來參加婚禮的?”
知微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想起來,這少年原來是南海水君家的長孫。
那個叫京洛的少年道:“是,我是跟著祖母過來的,遠遠看到你和姐姐站在一起,就過來打個招呼。”
北海水君和南海水君是兄弟,這少年是南海水君家的長孫,按道理說,要叫果果姑姑,自然更不能叫自己姐姐。
京洛顯然也不注重這些,他轉過頭,又對著容成道,“這會兒尹簡終於成婚了,著實不易,三叔,你可知道,這雲瀾仙君從前成婚之時,也有好些精彩故事呢。”
容成橫了京洛一眼:“彆渾說了。”
京洛八卦的心剛剛上來,自然不會因為容成的一句話就善罷甘休。
他驕傲地把頭一扭:“你知道了,姐姐又不知道,我隻說給姐姐聽。”
說罷,便給知微講起了雲瀾仙君從前和夫人成婚之前的事情。
雲瀾仙君還隻是個小仙官的時候,曾是尹夫人父親的徒弟,尹夫人也就是雲瀾仙君的小師妹。當年尹夫人已經同一位高位仙君訂婚,卻不料中途慘遭拋棄,對方還是為了一隻蝴蝶精拋棄了她。
也因為這件事,尹夫人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向高傲的她在閨蜜當中抬不起頭來。大家雖然大都是可憐她,譴責那位仙君,但尹夫人自尊心極強,受不得這些議論,當年險些走投無路,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京洛最終對著知微總結道:“雲瀾仙君因為可憐小師妹娶了她,如今輪到他兒子成婚,又是不知道許了人家鐘姑娘什麼,逼著人家成了自己的兒媳,說一句‘波折’也是不為過的。”
知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竟然還有這事。”
容成道:“京洛,你祖母在那邊已經看了你好幾眼了,快回去罷。”
莫要在這裡亂說話了,讓主家聽到終歸不好。
京洛明顯有些怕祖母,聽了這話以後就趕緊溜了。
知微還在感慨,這一家於婚姻之事上確實不易。
容成卻道:“我聽青篷說,尹夫人比起鐘沁是更鐘意你的,但你終歸還是沒選要走這條路。”
知微抬起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成的臉色,道,“我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容成問道:“這又是為何?”
知微道:“不論像尹夫人那樣被可憐而帶有施舍色彩的婚姻,或者像鐘沁那樣因為懷著某種目的才結婚,都不是我的理想姻緣狀態。我最想要的,是那種相濡以沫,真心相待,用真心換真心的姻緣。”
知微越說越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得實在不錯,便加了一個升華的結尾句:“在我看來,結姻是很美好的事情,兩情相悅後的水到渠成,而非這樣懷著某種目的匆匆結合。”
容成點了點頭,對知微這番話並沒有評價,而是道前頭有自己的頂頭上司,需要過去打一聲招呼。
藍嵐正好回來,聽到了知微最後關於姻緣的這番言談,十分動容:“我同你一樣,也希望可以找到一個真心之人共度餘生,不能像鐘沁一樣,懷著功利之心嫁給一個紈絝。”
知微略有些驚訝地看了藍嵐一眼,“你倒也是蠻天真的。”
藍嵐瞬間迷惑住了:“難道你不是。”
“我……不全是。”知微道,“其實婚姻這件事情,更像是一種長期契約關係,兩個旗鼓相當的人在一起,共同為這段關係投入,一起抵禦風險,愛情反而是最後的位置。有情飲水飽,在我這裡是不合適的。”
她最婚姻最基礎的要求就是“有用”。
婚姻可以不是靈魂伴侶,可以不是一往情深,但一定在這段婚姻當中得到要比失去更多。
哪怕僅僅是情緒價值也是好的。
如果成婚之後什麼都得不到,還要失去一些東西。
那她寧可會選擇單過。
她不願選尹簡作為結婚對象的原因也是如此。
經過衡量之後,確定麵對強勢的婆婆,無能的丈夫,擾人的鶯鶯燕燕並不好過,一個九品仙君不值得要這樣多的東西去換,失去的東西要比得到更多,所以不願答應。
藍嵐也沒想到知微前後說法有這樣大的差彆:“那你又為何要騙容成仙君呢?”
“說是欺騙倒也沒有。”知微道,“我方才對容成仙君所說,隻是一種理想的狀態,是我可以預見的最好的情況。但很顯然,我這人運氣一般,這樣的人八成是遇不到的。”
說到這裡,知微眼神不自覺地望向遠方:“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在於它實現的概率是很小的。”
所以隻希望,若是有一日需要婚姻,隻要能夠過得比婚前好就成了。
最主要的是,容成一直都是那種根正苗紅的高乾子弟,當講師時拉著她魔鬼訓練,當考官時從不對考生降低一絲標準,自己若是敢這麼說這樣離經叛道的話,保不準會被拉住一頓教訓。
故而麵對這位自己從前的考官兼講學官,還是謹言慎行一些為好。
她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說教。
藍嵐還在糾結鐘沁的事情:“如今鐘沁豁出去了,嫁到了雲瀾仙君家中,很可能就把你九品仙君的位子給搶了,你難道就不會氣不過嗎?”
“如果最後結果是這樣的,我會不甘心,但若仔細想一想也會理解。”知微深深歎了口氣,道,“比如以後我們殿裡的人也會去鬥部做事,到時但凡雲瀾仙君稍稍卡我們一下,幾位仙君就會既被動又難受。再者說了,就算是天君安排起事情來,也會對能做貢獻的人格外寬容。”
“如果說不公平,思嫻生下來就住在天庭,父親是鬥部的三品仙君,自然也是不公平的。再比如,有人天生就是聰明,有人天生就擁有神力,這些都是從出生就帶著的屬性,這些東西又能怎麼比較?”
這些都是知微這幾天裡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如今說起來倒很有幾分唬人。
“所以說……”知微說到這裡,語氣反而平和了下來,“沒有絕對公平的世界,但我們可以努力讓世界變得更公平。
這就是努力所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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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月殿裡,寶鏡找到了德月仙君:“我聽說宣明仙君昨兒給您送過請柬了,邀請您去雲瀾仙君家中觀禮,沒想到這會兒您也沒有過去。”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德月仙君淡淡看了寶鏡一眼,“你不是也沒去?”
寶鏡歎了口氣,道,“雖然鐘沁不是我帶出來的,但是看她因為這些事情而委身尹簡這樣的人,我這心裡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不光是為了鐘沁本身,更多的是為了她想要走捷徑的這件事情。
寶鏡原以為德月仙君會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哪知對方卻突然說了一句和話題毫不相乾的事情:“太陰星君出關了。”
“什麼?”寶鏡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聲調,“太陰星君竟然出關了,想來已經大好了吧?”
上次仙魔大戰之時,太陰星君受了重傷,算算時間已經閉關了一百多年。
德月仙君“嗯”了一聲,“知微的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我已經遞了帖子,這就去廣寒宮中找她。若是這點小事都不成,我看我這蘭月殿掌殿也可以讓賢了。”
寶鏡來蘭月殿也有幾個年頭了,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德月仙君。
寶鏡覺得,德月仙君為知微爭取九品仙君的位置,可能不知是為了知微這個人,更多的是對事不對人。
德月仙君骨子裡是正直之人,她不喜歡鐘沁這樣的行為,更不喜歡這樣功利而浮躁的的風氣。
若是此次知微當真被鐘沁給擠了下去,那也就是告訴以後來到蘭月殿的仙官,隻要能夠找個足夠好的人家嫁進去,就能在蘭月殿達到想要達成的目的,都不必聽德月仙君她這個掌殿的安排了。
德月仙君此時不光是為了知微爭口氣,更是要為了自己爭口氣。
德月仙君離開的瞬間,寶鏡突然生出了一種篤定的感覺。
知微的九品仙君,八成是能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