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過林夫人的畫像,兩人之間的確有一些相似,但其實她跟村裡的陸母長得更像,也是真的因為血緣關係而相像。
林小公子口中的這個像,多少是有點濾鏡在的,並不很是客觀。
知微今天晨起照鏡子時突然發現,如今她的這具身體長相有了細微的變化,開始長得也有點像從前仙界的自己了。
不知道是因為那些藥材的緣故,還是氣質發生了變化。
林小公子對著知微開門見山,“我堂兄說,你整天悶悶不樂的,可能有些心事。如今你認回了林家,可不是比從前在田間耕作強上百倍?怎麼還能這麼不開心呢?”
看到知微的這副神情,林公子就知道堂兄所言非虛:“說說吧,究竟有什麼事情放在心裡解不開,我可以幫你解決。”
知微的確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這個自幼躺平的紈絝少爺。
“我從小就發現,自己不論努力做什麼事情,都很難以實現。所以我就試著有了目標後,努力不去不向著目標努力……雖然聽起來有些繞,但的確如此……”
知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公子打斷。
“你這個想法是錯誤的。”林公子道,“你這種努力不去努力,本身就是有了目標,並打算去努力的表現。就拿我自己來說,如果目標是做紈絝,那麼我做紈絝也像做任務,是不會真正開心和放鬆的。”
“真正想要什麼都不做的人,就壓根不能有目標這個東西,隻有不設立目標,萬事隨心,才能做到你想要的事情。”
這就是他多年紈絝總結下來能讓自己過得舒心的經驗。
一般人他都不告訴他們。
林公子的這一番話讓知微豁然開朗。
目標是躺平也是一種有目標的表現,真正的躺平是自由的、閒適的,沒有目的性的。
她不必糾結這些因果,隻要順著自己心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既不去考慮努力,又不結果,才是最理想的狀態。
也許這就是這次下凡曆劫需要她了悟的事情。
和林小公子聊完後,放下心中大石的知微開心地在王都逛了一圈,等到正午時候返還將軍府中,正好看到林君牧正從祠堂當中走出來。
知微記得,自己在出門之時,他就已經跪在了祠堂當中。
如今她去了茶樓和林公子聊了將近半個時辰的天,又在外頭逛了整整一個時辰,而這一前一後的路程少說也有半個時辰。
而這會兒林君牧才從祠堂當中出來,可見起碼跪了有兩個時辰。
林家幾代男丁全部戰死沙場,滿門忠烈,這一支上隻餘了林君牧一人,就連從前出了五服的遠房族叔也已算是難得的親人。
這樣偌大的一個林府,傳承下來的隻有他一個人。
知微現在沒什麼其他想法,隻是想單純對他好一些。
讓他日後想起兩人共處的這段時光,不隻有欺騙,還有溫情。
等到了晚間,兩人一同用飯。
知微發現,林府當中的廚子每日端上來的,都是排著號的牌子菜。
知微第一天進府時吃到覺得還好,可吃著吃著就不是那個味道了。
凡間的調味料原就單調,來來回回就那麼幾種,吃多了難免發膩。
看著安靜低頭喝粥的林君牧,知微忍不住道:“我明日可以通知廚房改菜嗎?”
林君牧拿著調羹的右手稍稍頓了一頓。
自打進府之後,她就一直待在自己房中,即便也會同他一起散步用膳也很少說話交流,這是她第一次對著他提出明確要求。
“好,我明日就找人吩咐廚房,日後依著你的口味上菜便是。”
知微用了兩口翡翠蝦仁,突然又想起了俞陶給她安排報告之事:“我可以出門嗎?我指得不是在王城當中逛街,而是去其他郡縣當中遊曆的那種……”
“可以。”林君牧應得很是輕鬆,“出門記得跟硯清多要點人。外頭不止有歹人,也有潛在的敵人。”
雖然林君牧沒有明說,但知微知道,他所說的這個敵人指得應該就是梁王。
前兩個要求達成的太過容易,知微又吃了一口白灼菜芯:“我聽說你在後街新買了一處園子,我不太喜歡裡麵的建造風格,能不能稍稍改一下。”
將軍府最近要翻新幾處宅院,不好住人。林君牧索性就在不遠處的後街上新買了一處宅子,打算過幾日就帶著知微住過去。
那一處宅子的確又大又豪華,但對其中裝修之人的審美,知微有些不敢苟同。
怎麼說呢,這宅子風格很明顯,是富貴之家頤養天年的老人喜歡的裝修風格,林君牧這樣一個青年才俊,日日對著這樣一座老氣橫秋的宅子,心情難免鬱鬱。
林君牧停下手中筷子,抬頭看向知微。
她被梁王掠到王都中來,囚禁在這喧囂鬨世當中,背井離鄉,遠離親人,每天都思念著故族,擔心家中長輩的安危……由不得人不去憐惜。
她如今就是林家大小姐,是他林君牧的妹妹,完全可以有底氣在這府中做任何事情,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以後這些小事不必征得我的同意。”林君牧道,“這裡是你的家,你想怎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