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沉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半點都不會的人,憑借著瞎編,下筆如有神。
她半點基礎都沒有,在他眼裡簡單得不得了的題,她連從哪裡入手都不知道。
算了。魏西沉說,我先給你講基礎,明天要是再做不出來
他頓了頓,陶苒心慌地接話:就罰我有生之年去青瓷。
不。魏西沉按住她的腦袋,那太便宜你了。
他的手放在她頭上:明天要是做不出來,我就幫你換一個腦子。
有了那句恐嚇的話,陶苒拿出這輩子都沒有過的認真精神聽魏西沉講基礎。
窗外是暖黃|色的光,安靜得連風聲都沒有。
魏西沉的聲音很好聽,少年低醇的嗓音,讓她抬起眼睛,分了下神。
陶苒知道魏西沉在幫她。
他在做一件連老師都放棄了的事。
陶苒突然難過地開口:魏西沉。
嗯?
我其實小時候不笨的,我初一還是六年級來著,還考過班上前十名呢。後來有一年,發了高燒,就變笨了。
魏西沉垂下眉眼,低聲道:我知道。
陶苒:你知道個屁。
魏西沉看過來,她連忙改口:我說這事不可思議
他要被這小慫貨笑死了。
陶苒,他唇角染上笑意,都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你沒變,所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陶苒回家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
客廳裡的燈大亮,她在門口就聽到了爸爸的聲音,還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她仔細辯了辨,聽出那是一個陌生女人尖細的聲音。
陶苒放下書包,沙發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
細長的眉眼讓她稍顯刻薄。
陶苒聽見她上揚的語調:喲,感情你們這是想強行拐帶彆人家的娃,我給你們說,我姐死了,我還沒死呢。她把西沉養到17歲,難道是便宜你們的嗎?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程秀娟也不是好惹的主:不走了,行啊,讓警察來抬你走。她看到陶苒進門才沒說接下去的話,用眼神示意陶苒回房間。
那眉眼細長的女人看見陶苒眼睛一亮,幾步走過來想拉住陶苒的胳膊:你們自己家有閨女,乾嘛要接走西沉?西沉成績那麼好,再讀幾年書就可以幫著掙錢了,早就知道你們打著這個算盤,你們還不承
夠了!陶洪波被她吵得頭疼,錢錢錢,你直說要多少吧。拿了錢以後不許再來找魏西沉。
女人眉開眼笑:還是陶總明事理。
她也不來拉陶苒了,伸了兩根手指出來:我也不為難陶總,兩百萬你總得給吧,我們西沉他
陶苒聽得心涼,程秀娟說:陶陶,你上樓。
陶苒沒有動。
陶洪波也不是好惹的主:兩百萬?要是給這孩子的媽勉強說得過去,但你什麼人,你不過魏西沉的小姨。再者魏西沉不過是我捐款的十個孩子中的一個,看他沒了父母才接到錦城來,你有什麼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30萬,拿了錢給我走人,再也不許來錦城。不同意也行,魏西沉你帶走,我不攔著。
女人有些不甘,但最後還是妥協了:行行行,你現在就給我。
陶洪波給她簽了一張三十萬的支票,讓她寫了一張保證書。
陶苒站在旁邊,全程看著他們交易。
突然想起今年八月末的時候,她第一次見魏西沉。
程秀娟原本讓她給魏西沉買東西,可是她陽奉陰違直接給錢,少年冷了神色,與她擦肩而過時再沒看過她一眼。
可如今一張三十萬的支票,他就被自己的小姨賣了。
賣給了她的父親。
陶苒掌心沁出了冷汗。
魏西沉平日裡霸道強橫,他來錦城時,乾淨俊秀,還透著一股子邪戾。她從來都不覺得他可憐,可現在他的一輩子,竟然就在這串數字中,被人當成貨物一樣交易。
女人寫完保證書,尖著嗓音道:那西沉就給你們吧,放心我不會反悔的。你們以為我稀罕啊,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接人之前也不打聽打聽他在青瓷的名聲和德性。
她扭著身子出門時,嘲諷道:好學生,小混混還差不多。
程秀娟驚愕地睜大眼。
陶洪波皺了皺眉。
陶苒從前日思夜想的事,竟然這麼輕易就從一個女人口中說出來了。
女人打開門。
十月初秋的傍晚,風已然夾雜著冷意。
門外的少年眸色漆黑,額前碎發卻儘數被汗濕。他沉默地站在陶家門口,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