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葉梓楠對視,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前天夜裡?夜裡?
洛晗從前門走過來,就發現葉梓楠和鄒季白兩人擠眉弄眼,一副鬼祟模樣。洛晗疑惑,問:“怎麼了?”
葉梓楠和鄒季白兩人一齊搖頭,笑容頗為曖昧:“沒事。”
洛晗懷疑地看著他們,這兩個人怎麼神神叨叨的?她又問了兩次,這兩人隻是搖頭,笑而不語,洛晗見問不出來,也就算了。
他們三個找了個清淨的亭子坐下閒話。亭外有草木阻擋,清幽安靜,鄒季白看到樹叢外不斷掠過的人影,感慨道:“今日來客真多。”
“沒錯。”葉梓楠深有同感點頭,“我活了這麼久,除了十萬年一次的蟠桃宴,再沒見過此等盛會。那麼多大忙人都彙聚於此,淩清宵的顏麵,委實不同凡響啊。”
“這幾個月他的事跡已經傳遍了,年輕、強大又前途無量的鐘山之主,誰不願意結識?”鄒季白說著就感受到一種微妙的酸澀,“說起來我也快一千歲了,大家都是同齡人,為什麼差距這麼大呢?”
葉梓楠有感到被內涵,立刻嚷嚷:“你酸你自己的,可彆帶上我。”
“誰帶你了,我明明說的是洛晗。”鄒季白嗤了一聲,十分信任地看向洛晗,“洛晗,你說是不是?”
鄒季白記得洛晗說過,她也是一千歲左右,鄒季白像找到同盟一般,來和洛晗尋找認同。
洛晗陷入沉默,鄒季白想起自己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感情,突然覺得不妙:“怎麼了,你難道不是一千歲左右嗎?”
葉梓楠一見就樂了,故意問:“你竟然不知道嗎?”
鄒季白不祥的感覺更加濃鬱了,他心哆嗦著,小心翼翼問:“知道什麼?”
葉梓楠幸災樂禍道:“洛晗可不是你的同齡人,她今年才十八。”
洛晗聽到這個年輕的過分的數字,尷尬油然而生。她算是明白剛才淩清宵的感覺了,真的太尷尬了。
洛晗本能阻止:“並不是十八。”
鄒季白一口氣都要背過去,聽到洛晗的解釋,可算重新喘上氣:“我就說麼,葉梓楠你做個人吧,不要隨隨便便騙人。洛晗才一千歲就能有這等靈氣操縱能力,已經夠變態了,你居然騙我十八歲,這就假的太過了啊。”
鄒季白說的太快,都不夠洛晗把一句話說完。她沉默許久,愧疚地補上後麵半句話:“我並不是十八,而是十九。”
鄒季白:“……”
葉梓楠沒忍住,哈哈大笑。鄒季白一記回旋鏢穩準狠紮中自己,他發現自從認識洛晗後,他的心臟明顯不好了。
鄒季白默默捂上心口,沉痛地對洛晗說:“洛晗,求求你做個人吧。我居然還信你,真是我瞎了眼。女人都是騙子,我再也不會聽你的話了。”
他們的學渣同盟早在飛舟的時候就破滅了,洛晗說她學習不好,說她不懂陣法,說她貧窮且黑,鄒季白都信了。他入了戲,最後卻發現,從頭到尾,隻有他一個人說了實話。
洛晗她既不窮,也不衰,更不弱。鄒季白一腔熱忱,終究是錯付了。
鄒季白受到人生重創,一時間連話都不想說。他的另兩個隊友完全沒有來安慰他,反而在興奮地聊八卦:“外麵來的是奕家吧,我以為會是奕華軒代表昆山來,沒想到他父親也來了。”
“淩清宵現在是家主,奕華軒卻隻是個少主,兩人足足差了一輩。由奕華軒來道喜,於禮不合。”葉梓楠嘖嘖感歎,“奕家最近風頭盛啊,他們來這麼多人,顯然想和淩清宵拉攏關係。”
葉梓楠點到即止,沒有再往深談,但是洛晗心知肚明。奕家拉攏淩清宵,是在為日後競爭天帝做準備吧。
可惜,淩清宵也是龍族,他同樣是角逐人員之一。奕家這一招,還是算錯了。
他們倆正說著,外麵又響起禮樂聲。隔得太遠,通報聲不太真切,可是聽聲音,似乎是臨山宿家。
宿家啊。
洛晗挑眉,這就有意思了。宿家的姻親淩顯鴻被圈禁,宿儀芳也幾乎是半禁足狀態,而宿家父母看好的女婿淩重煜更是被鐘山除名。臨山如今和鐘山的關係,著實有些微妙。
宿家父母為淩重煜鋪路這麼多年,最後真正上位的,卻是他們一直沒看在眼裡的淩清宵。洛晗都不知道宿家父母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前來給淩清宵道賀。
洛晗壓低了聲音,道:“宿家家主竟然親自來了,我本以為,他會和鐘山生分。”
“他倒是想硬氣,但是那也得看他能不能硬氣的起來。”葉梓楠說,“聽說宿家家主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宿飲月,想悄悄把宿飲月接回來,不知道沒找到還是宿飲月不肯走,反正,現在宿飲月還和魔人廝混在一起。宿飲月是臨山唯一繼承人,她本來修為就平平,現在龍丹破碎,成了廢人,又和修魔之人不明不白,恐怕這段日子,宿家家主的日子並不好過。”
龍族內部傾軋嚴重,嫡和庶、主家和旁支之間沒有絕對的分界,誰強大,誰就是正統。宿家家主挑出來的繼承人辦出這種不光彩的事,還廢了龍丹,誰都知道宿飲月的坦途走到儘頭了,她已經自動被人從繼承人的名單裡剔除出去。既然手裡沒了籌碼,宿家家主還怎麼壓製其他旁支?
所以,宿家家主來找淩清宵,一點都不意外。宿家家主眼看女兒和妹妹都指望不上了,他要想保住自己現在的家主之位,就隻能求助唯一的血親,外甥淩清宵。
淩清宵和宿家並不親近,但是好歹淩清宵身上流著一半應龍的血,利益落到自己人手裡,總好過被外人奪去。
洛晗唏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果然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太現實了。”
淩顯鴻被軟禁,他的盟友宿家家主一瞬間就轉變態度,前來交好新的家主。宿儀芳、宿飲月落到現在的處境都和淩清宵脫不了乾係,但是宿家家主愣是忍了,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談笑風生。
恐怕宿儀芳也知道娘家和兄長不會給自己出頭,才主動稱病,給自己留下最後的體麵。所以這世上,娘家好、夫婿好、哥哥好、弟弟好都不如自己好,宿儀芳和宿飲月之前被多少人豔羨命好,可是如今,說被放棄就被放棄。
指望命好,不如指望自強。
說起這些,在座三人都感到唏噓。鄒季白歎息了一會,一低頭,發現自己剛買來的玉佩沒了。
吞元獸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嘴裡正在可疑地咀嚼。
鄒季白手都哆嗦起來:“這裡放著這麼多東西,你獨獨挑我的玉佩下手。吃我的卻不吃淩清宵的,現在的神獸都這麼現實嗎?”
時間過去,客人來的差不多了,承天殿的流水宴也正式開始。宴會沒有固定坐席,大家且行且談,遇到了熟識的或投緣的道友,就隨地坐下,論道談話。仙界壽命長,朋友間動輒幾百年幾千年未見,眾人相互寒暄,彼此引薦,氣氛十分融洽。
熱鬨中,外麵傳來嫋嫋仙音,淩清宵一聽這個聲音,就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其他人聽到了,也紛紛停止談話,朝門外望去。
葉梓楠感歎:“連天宮都派人來了,大場麵啊。”
洛晗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那陣聲音是天宮獨屬的禮樂聲。前來道賀的人,竟然是白標星君。
天界誰人不知,白標星君是天帝的代言人,他的態度,就是天帝的態度。白標星君見了淩清宵,笑著拱手:“恭喜淩公子,繼任家主。”
“多謝白標星君。”淩清宵回禮,問道,“我接任鐘山後尚未給陛下請安,實在慚愧。不知近日陛下可好?”
“陛下一切都好。”白標星君笑著說,“陛下聽聞了你的事跡,甚是感興趣。陛下還命我轉達口諭,望淩家主好生修煉,早日飛升上仙,為六界重新製定上仙標準。陛下十分期待天界再多一位強將。”
白標星君到來後,大典上就掀起一陣無形的駭浪。等聽到天帝竟然還傳了口諭,在場中人彼此對視,都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奕家家主更是臉色都變了,他們先前仗著地利,一直和三清天往來密切,昆山所有人都默認天帝會從奕家中挑選下一任繼承人。但是現在,天帝對淩清宵不同尋常的關注,超乎所以的評價,都指向另一個可能。
天帝對淩清宵抱有極高的期待。甚至,遠遠不止上仙。
奕家家主神情陰沉,宿家父母對視,臉上露出明顯的後悔之色。岐山、驪山、笳山也來人了,他們表情如常,可是心底都各有盤算。
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知道最後贏家是誰。奕家造勢這麼多年,誰能想到,中途卻殺出一匹黑馬。
鐘山有曆史底子在,這些年在外依然氣派,可是在龍族六山中,卻不上不下,停滯已久,早不複剛建朝時的強勢。興許,半死不活的鐘山,中興之機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高考加油,隻剩最後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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