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2 / 2)

宿飲月的視線溫溫柔柔地投過來,輕聲問:“表哥,你怎麼了?”

夜重煜下意識將碎片藏在掌心,緊緊握著拳,說:“我沒事。”

魔醫見狀,繼續說道:“雖然她做丫鬟打扮,可是我一眼就認出來,她是難得一見的仙界靈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用她的肌體入藥,任何致命傷都能治好。如果將她的心挖出來,換到宿姑娘體內,那既可以代替龍丹,又可以撫平龍丹炸裂時在宿姑娘胸腔劃出來的傷痕,還能逐漸改善宿姑娘先天不足的體質,可謂一舉三得。”

夜重煜聽到沉默了,宿飲月讓他想了一會,見他還不表態,不緊不慢地說:“還是算了吧。這樣一來,恐怕雲姑娘非死即殘,我本就是將死之人,何必再連累一個健康女子?表哥,我知道你和雲姑娘有情,等我死後,你可以娶了她,讓她替我照顧你。”

夜重煜咬牙,說:“不可。我說了會不惜代價救你,她不過一個卑賤的丫鬟罷了,能將心換給你,是她的榮幸。隻是,換心太過驚駭,她恐怕不會願意,如果她劇烈掙紮,換心很難成功。”

魔醫沉吟,這倒確實是個問題,如果雲夢菡劇烈掙紮,心臟受損,恐怕剝離出來宿飲月也沒法用。魔醫想了想,提出一個不算解決辦法的辦法:“我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魔醫請說。”

“這段日子派人去接近她,對她好,爭取到她的信任後,騙她喝下治療宿姑娘體內暗傷的藥,等將她的心改造成藥心後,再趁她不備,將她迷倒挖心。”

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具體實施會出現很多問題。夜重煜光想想就發現許多漏洞,他道:“長期讓一個健康人喝藥,就算是再親近的朋友,恐怕也做不到。”

“朋友不可,夫妻卻能。”魔醫說,“宿姑娘剛才說,那個仙草對夜公子有舊情。這就更容易了,讓夜公子假意接近,將她騙到手後,再慢慢灌藥。等時機成熟,就殺人取心。為了取信於她,夜公子可以答應她成婚,婚後以求子的名義喝藥,那就更順理成章了。”

……

雲夢菡自從撞見了夜重煜後,生活突然好過了起來。夜重煜時常會來看她,得知她的處境後大怒,處置了好幾個欺負過她的丫鬟。

生活好像回到鐘山,她是無憂無慮的小師妹,任何事情都有門派替她準備好,她隻需要快快樂樂地和大公子談戀愛就夠了。很快,他們倆人恢複身體關係,夜夜癡纏。在一個深夜,意亂情迷時,夜重煜說出要娶她。

幸福到來的太快,簡直讓雲夢菡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背井離鄉的苦楚,不適應魔界氣候的壓抑,以及在雷烈王府受到的委屈,這一刻仿佛都有了意義。

原來她經曆過的那些波折,都是為了這一日做鋪墊。那是上天降給她的考驗,隻有通過了,才能嫁給心愛之人。

雲夢菡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全身都輕飄飄的。這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事,給雲夢菡迎頭一棒,瞬間讓她清醒過來。

“什麼?”雲夢菡瞪大眼睛,都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你要給二公子發請柬?”

“對。”夜重煜表情淡淡的,這個名字就是他永遠的痛和恨。夜重煜說:“我這個做兄長的大婚,怎麼能不通知他?聽說他現在已經是鐘山家主,還頗得天帝看重。我也想見識見識,天界風頭最盛的天才仙君,到底是什麼模樣。”

雲夢菡下意識地拒絕,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抗拒,就已經把反對的話說出口:“何必呢?我們現在已經進入魔界,對鐘山來說,這是背叛。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何必還要招惹他們?”

夜重煜看著突然激動起來的雲夢菡,眼睛懷疑地眯起:“你為什麼很抗拒見到他?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她在害怕什麼?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不想以這種身份,再見淩清宵。

自從來到魔界後,夜重煜的性情大變,變得越來越多疑猜忌,甚至屢次懷疑雲夢菡不貞。雲夢菡不敢將這些原因說給夜重煜,隻能模糊道:“二公子那麼清高驕傲的人,他不會同意的。”

鐘山,福寧殿內,淩清宵將請柬扔在桌上,身周的寒氣幾乎化成實質:“荒謬。”

淩清宵說完後按住眉心,都不知道該生誰的氣。

不久之前,雷烈城的使者剛剛離開。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仙魔雖然關係緊繃,可是送請柬的人是遞了通關文書,按照外交禮節,正正經經代表雷烈城來的,淩清宵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來使不僅僅是送請柬,他們仿佛故意挑釁淩清宵一樣,特意表述了雷烈王多麼器重夜重煜,夜重煜歸入魔界後,修為進展多麼迅速。他們說,夜重煜現在已經是魔將高階,不日將衝擊魔君。

他們這樣說,明顯是為了和淩清宵打擂台。淩清宵現在便是天仙高階,正處在飛升上仙的關口,夜重煜原本遠遜於淩清宵,結果叛魔後,修為一日千裡,幾乎同時和淩清宵進入晉級關卡。

雖然洛晗覺得這裡麵的“一日千裡”,要打很多折扣。仙界也可以用藥物快速將修為拉起來,但是這樣注水的修為,有什麼必要呢?戰鬥時一擊即潰,反而還會毀壞自己的根基,無異於拔苗助長。

淩清宵一言未發,接下請柬。等使者一走,他立刻沉下臉。

荒唐。夜重煜,宿飲月,雲夢菡,每一個都荒唐至極!

洛晗坐到他對麵,輕輕撿起請柬。

“夜重煜和雲夢菡喜筵,謹邀鐘山家主淩清宵出席。夜重煜致。”

洛晗看著這句話,亮點太多,都不知道該從哪一點說起。她停了一會,問:“那,宿飲月怎麼辦?”

宿飲月為愛私奔的“壯舉”已經傳遍了,宿家父母屢次想接宿飲月回來,宿飲月都不肯。因為這件事,臨山最近顏麵掃地。

沒想到,更丟臉的事還在後麵呢。宿飲月為了夜重煜拋棄榮華富貴,拋棄臨山繼承人身份,拋棄父母,最後,夜重煜大婚,新娘卻不是她。

太尷尬了,倒貼也不是這種倒貼法吧。

淩清宵氣的都說不出話來。淩清宵並不關心宿飲月死活,可是她乾出來的這些事,連淩清宵都忍不了。

“她好歹是正統的應龍一族,怎麼能自輕自賤到這個地步?”淩清宵眼眸中含著火,道,“為了一個魔人不顧性命,還背叛自己的種族和家國,簡直蠢得可笑。”

洛晗悄悄挑眉,笑而不語。她知道劇情,不覺得夜重煜和雲夢菡成婚有什麼意外,可是對於淩清宵來說,這個驚雷衝擊太大了。

淩清宵氣雲夢菡不自愛,更氣宿飲月不自尊。他們做這一切,就是因為一個膚淺的“愛”字?

她們真的知道什麼是愛嗎?男人的感情是愛,父母的、朋友的、師長的,就不是愛了嗎?她們能為一個男人付出至此,為什麼就不能分出哪怕一半心思愛自己呢?

洛晗很能明白淩清宵這種心情,她當初第一次看到劇情的時候,也是這種不上不下、如鯁在喉的感覺,用個專業的詞,這叫戀愛腦。人生在世,總是要讓自己越過越好,如果所謂偉大的、純粹的愛會讓人變得淒慘,那還何必追求呢?

到底圖什麼?

洛晗不懂男女主“挖心掏肺”式的愛情,也不懂男女配中邪一樣的執著。淩清宵就彆說宿飲月了,在原文劇情裡,他和宿飲月一模一樣,偏執起來不分高下。

洛晗悠悠說:“你覺得宿飲月偏執,可是我也知道一個人,平時理智自律,無論處理家事政事都非常果決,唯獨在男女感情上執迷不悟。女方另有所愛,被丈夫家暴後,他將人救回來,等女方傷好了,丈夫勾勾手,女方又跑回去了。等到下次女方再受傷,他還是會無怨無悔地去救人。”

淩清宵不屑,輕嗤:“愚蠢,優柔寡斷。這種蠢人,在修為和仕途上不會建樹的。”

洛晗笑而不語,淩清宵大概不知道,他罵的人正是後世的他。

洛晗翻了翻請柬,把黑色燙金請柬放回桌上,問:“那這個婚禮,到底去不去?”

淩清宵臉色冰冷,咬牙切齒道:“不去。”

他說得果斷,可是沒過幾天,三清天來人了。

來人是穀行星君,穀行星君先說了天宮對於九壬城的處理,然後話音一轉,道:“九壬城的事天樞院非常重視,已經派人去查了。對了,聽說前幾天,雷烈城給你送來一張大婚請柬?”

提起這個,淩清宵語氣變的冷淡,說:“是。是曾經的故人,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和鐘山沒有關係,我不會去的。”

穀行星君聽到眯了眯眼睛,忽然壓低聲音,道:“不行,你必須去。”

淩清宵驚訝挑眉,穀行星君知道他要說什麼,提前截住他的話道:“這不僅是你的私事,同樣還是天宮的公事。誅仙石的事久久找不到突破口,如果能進雷烈城看一看,說不定會得到意外之喜。反正舉辦婚禮的人是你的兄長和師妹,你出席名正言順,順便,還能探探誅仙石。”

穀行星君說完,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是玉清宮的意思。”

淩清宵放棄說話了,事情已成定局,穀行星君隻是來通知他罷了。淩清宵還是不悅,這完全是浪費他的時間,他一點都不想去魔界見那幾個蠢貨。穀行星君見淩清宵表情不好,好心地寬慰了兩句:“就當是為了天界大義。準備一下,擇日動身去魔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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