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1 / 2)

淩清宵不日出發,葉梓楠和鄒季白不約而同決定跟著去混經驗,就連鳳凰女王心思也活動起來,想把風羽晨塞進去。

但是風羽晨和其他人不一樣,葉梓楠等人早就和淩清宵認識,此刻隨行理所應當,而風羽嘉和洛晗關係好,風羽嘉隨便說一聲,洛晗就同意了。洛晗點頭,那可比淩清宵點頭都有用。

風羽晨不上不下,和洛晗不熟,也不敢和淩清宵說,最後女王叫來了風羽嘉,道:“聽說這次你要一同去東海?正好晨兒也空閒,你帶著他一起去東海長長見識吧。若是路上能讓淩上仙指點一二,那就更好了。”

女王說完後良久,發現風羽嘉竟然沒有搭話。女王有些意外,在她心裡,風羽嘉一直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兒,雖不及風羽晨討喜,可是勝在聽話。女王對於風羽嘉是有些愧疚的,但是王位要留給兒子,女王隻能在嫁妝上多補貼風羽嘉一些。女王打算好生給風羽嘉找個夫家,日後將風羽嘉風風光光嫁出去,也算全了她們這段母女緣法。

鳳凰女王根本沒想過風羽嘉會拒絕。在女王看來,風羽嘉大方懂事,從小就懂得照顧弟弟,能為風羽晨幫上忙,風羽嘉該感到高興才是。

但是此刻風羽嘉良久不語,慢慢讓女王覺出些許異樣來。鳳凰女王不知不覺斂起笑意,問:“怎麼不說話了?”

這是鳳凰族的家事,淩清宵、洛晗等人並不在,在座隻有風羽嘉、風羽晨,以及些許近侍。風羽嘉忽的站起身,緩緩對女王蹲身行禮,道:“母親,此事恕女兒不能答應。淩上仙此行是為了尋找玄龜前輩,並非遊山玩水,風羽晨修為淺薄,根基虛浮,他跟著去豈不是拖累上仙?洛姑娘和淩上仙兩人心善,不好直說,可是女兒卻不能坐視不理。請母親收回成命。”

風羽嘉這番話說出來,殿內所有人都吃驚了。女王的臉色陰沉下去,冷著聲音問:“你這是在埋怨我?晨兒年紀還小,修為遲早會修上去,他隻是沒掌握方法而已。他跟著淩上仙遊曆一程,說不定便開竅了。”

“那就請母親去和上仙說,我斷不能傳這種話。”

“放肆!”女王憤怒,一掌拍到桌案上。兩邊的人被嚇了一跳,趕緊勸道:“女王息怒!大公主,您說什麼呢,還不快向女王賠罪?”

“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風羽嘉站在殿中,雖然身姿纖細,可是脊背依然挺得筆直,“論排行,我為長,他為次;論修為,我已修到三重境,他至今連第一節尾翎都沒有修出來;論處政能力,我無論功勞、聲望還是參政時間,都遠遠高於他。他憑什麼堂而皇之拿走我的理政成果,他憑什麼什麼都不做,就想霸占彆人的努力?”

“你……”鳳凰女王都驚了,她完全沒想到風羽嘉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驚訝還是該生氣,“放肆!晨兒對你那樣好,你卻如此想他!你哪有當姐姐的樣子?”

“母親,若我是個男子,你還會說出這種話嗎?”風羽嘉分毫不讓,針鋒相對道,“隻因為我是女子,我是姐姐,所以就要無條件為他鋪路?世上哪有這麼輕鬆的事情呢。若是他想要王位,那就拿出真本事來,若是他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地方,那就該公平競爭,能者居之。”

風羽晨已經完全呆住了,他從沒想到,姐姐會和他爭。

他理所應當地覺得王位、家產全是他的,他甚至覺得他們家其樂融融,再幸福不過。他完全沒想到,在風羽嘉眼裡,這一切截然不同。

風羽嘉將這些話說出來,果然心裡痛快了很多,連隱隱滋擾她的心魔也變淡了。風羽嘉依然端莊大方地給鳳凰女王行了個禮,說:“既然話已經說開,我便不瞞著母親。鳳凰族的王位,我亦有意,若是母親想留給風羽晨,那就讓他在實力或名望上打敗我,指望我主動退讓,那是不可能的。”

風羽嘉說完,都不等女王和風羽晨的反應,轉身即走。她出門時,身後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風羽嘉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

她才踏上回廊,身後忽然傳來風羽晨的呼喊聲。風羽晨快步追上來,問:“姐姐,你為什麼說這些話?”

“我為什麼不能?”風羽嘉亦平靜地看著他,“隻許你當太子,不許我當女王嗎?我們同為王室嫡出,繼承權平等,那就公平競爭,能者得之。”

風羽晨收到了劇烈衝擊,他看著風羽嘉,不敢想象這是他心目中善良溫柔的姐姐。風羽晨語帶失望,搖頭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風羽嘉極輕笑了一下,說:“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失望?你唯一比我強的,隻有你的性彆。然而鳳凰族從來沒有女子不得繼位的規矩,母親自己就是女王,憑什麼我不能?”

風羽晨想要反駁,但是他腦子裡亂糟糟的,許久都想不到說什麼,唯有乾巴巴道:“可是我對你那麼好,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你,你這樣對得起我嗎?”

“你對我好,是因為你從沒有把我看做你的競爭對手。一個暫居王宮、隻需要一副嫁妝就能打發的姐姐,你自然不吝於好生款待。但是我不需要,我是長女,我比你優秀,比你努力,也比你得人心。鳳凰族的資產,王室的地位,我亦有權力競爭。”

風羽嘉說完,靜靜看了風羽晨一眼,道:“我的弟弟,你該努力了。不要仗著母親偏心,就覺得一切理所應當。日後,拿出實力說話。”

·

淇河一艘黑船上,夜重煜和宿飲月躲在房間內,靜悄悄地往另一邊渡去。

淇河已經靠近仙魔邊界,天界禁止私通魔界,但是有利益就有買賣,邊境上的黑色產業鏈屢禁不絕。隻要出得起價,有的是人做偷渡生意。

這艘船,就是其中之一。

淩清宵晉升時,夜重煜和宿飲月乘機離開。這一路上他們走的擔驚受怕,顛沛流離。宿飲月身體本來就不好,經過這段時間的漂泊,病又重了。宿飲月躺在床上昏睡,夜重煜坐在陰暗潮濕的船艙中,呆望許久。

這就是他的命運嗎?曾經,他坐擁華服美食,高床廣廈,隻要是他看中的東西,有的是人忙不迭送到他眼前。然而現在,他卻擠在逼仄狹窄的低等艙,連腿腳都伸展不開。身後宿飲月咳嗽不斷,但是他連藥都拿不出來。

他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本來,有著無比光輝的前程和未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淩清宵。

夜重煜凝滯很久,眼中的光漸漸堅定起來。他知道前些天那個所謂的遠古大能並不是送機緣的老爺爺,而是魔神。他也知道,魔神傳他功法,必不懷好意。但是那又如何,夜重煜已經沒有選擇了。

夜重煜在識海中翻開魔神留下來的功法,當初時間倉促,魔神隻留下了半卷,而且殘缺不全。魔神是上古時代的人,他的功法裡有許多古字古詞,夜重煜看得磕磕巴巴。但是夜重煜還是堅持下去,自己連蒙帶猜,跌跌撞撞地練習新功法。

沒人指導,練功法很容易走火入魔。然而夜重煜莫名自信,他是不同的,其他人會走火入魔,但是他一定能誤打誤撞練對。

天漸漸亮了,船艙外走過一個醉漢,罵罵咧咧,在黎明時分非常刺耳。夜重煜認得這個人,這群人狗眼看人低,先前給過他不少難堪。

夜重煜睜開眼,瞳孔裡是妖異的紅光。魔神以吞噬力量為生,吞噬,遠遠比自己積累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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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晗並不知道鳳凰族內部發生了什麼樣的談話,王室內部的波動並沒有傳到洛晗這裡來,她很快就打點好行裝,動身前往東海。

她本來就打算去找菩提樹問情況,現在淩清宵要去找玄龜,也算殊途同歸。如果能從玄龜那裡問到原委,洛晗就不必去尋菩提樹了。

玄龜畢竟知道在東海,菩提樹鬼知道它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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