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業的興旺發達也帶動了機械、鋼鐵、河運的飛快發展,成為了襄陽的工業引擎,吸引了巨量人口,而源源不斷地人口,又催生了玻璃、藥品、書籍、報刊、書院的發展,由此循環往複。
“……這就經濟的力量,”一邊巡視,蕭君澤一邊給崔曜講解工業中的發展路線,“有這個優勢在,隻要保持住,便會和其它城市拉開更大的距離。”
“……原來如此,主上,給您說件趣事,那北朝每每派人來觀摩學習,還花大價錢,想把這裡幾座在織坊遷到洛陽,”崔曜忍不住笑道,“但耗費了幾億錢,那些織坊,卻沒有幾個活下來,都是沒有兩年便倒了……”
先前北朝的丞相高肇想要學習,為此還給那幾個織坊家族給定了一個下品士族的出生,那些家族起於微末,一聽能成為士族,哪裡還有分毫猶豫,就怕晚了一□□廷變卦,當場就收拾包袱去了洛陽。
但是本地的織戶卻是不願意去的,他們為此多給了一大筆錢,帶了少量織戶去洛陽,但一兩年不到,他們的產品就被襄陽的同類替代了,失去利用價值,高肇覺得顏麵無光,不用他開口,沒幾日,這幾家人便被找了理由治罪,成了高家的家奴,家財也儘沒入人手。
“……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先前那些羨慕此行,還向洛陽送禮,想要也混個家族的織坊們,便再也沒提這事,連交稅都不用去催了。”崔曜道,“這事還上了小報,成為襄陽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蕭君澤點頭:“穩定的政治環境,是工業發展最重要的一環,他們找不到更好的,便隻能留在這裡。”
“留下也不容易,”崔曜幽幽道,“如今想要落戶襄陽太多,魚梁洲早已不堪重負,我將一部份遷到北岸的樊城之下,結果不但沒有疏解掉,反而讓樊城那邊地價上漲,許多本地小民被強索土地,這半年,折騰死我了。”
“雖然折騰,但這點小事,必是難不倒的阿曜你的,”蕭君
澤誇獎道,“我最放心的人,便是你了。”
崔曜心情雀躍:“主上過譽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又到了農院,如今的農院又擴大了數十畝,幾乎有一望無際的試驗田,原本稀少的玻璃棚數量多了十倍不止。
賈思勰早已等候多時,看到主上過來,整個人都洋溢著愉悅,他其實很年輕,但打扮得十分樸素,麻衣短葛,戴著竹編的鬥笠,看起來和地裡農人彆無一致,一點都看不出是襄陽的頂層人物。
“主上快來!”賈思勰一看主上來了,立刻伸出手,“此次出使西域,可帶回來了一個大大的好東西啊!”
“哦,讓我看看。”蕭君澤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這次帶回來了不少好東西。
於是賈思勰幾乎是小跑著,帶蕭君澤去看了一處玻璃棚裡的植物。
那是一片半人高的綠植,枝葉粗大,青碧的葉子裡,偶爾伸出一兩個枝條,結出雪白如雲的絲絮,遠遠看去,像是積上了一團團白雪,美得讓人心動。
蕭君澤心裡一喜,走上前去,伸手摘下一個棉桃,細細地將這剛剛炸開不久,果蒂都還是青色的棉花摘了出來。
賈思勰輕嘶了一聲,感覺那一摘把他的心都掐了,不停滴血。
“短絨棉……”蕭君澤看了看絲絮的長度,有些遺憾,如果是長絨棉會更方便紡織,不過,那得去美洲大陸找了,先還是不要想那麼遠,太平洋的風可不是那麼好過去的。
“這是西域的白棉,”賈思勰感歎道,“聽說漢裡便已經傳入西域,隻是一直沒流入中原,這絲棉中雖然有籽,但使用起來實在方便,不但溫暖,還能極易紡織,如今各大織坊每天每夜地守在我院外,就想要早點拿到這棉,研究如何使用。”
“這是自然,這可是紡織業的白金啊。”蕭君澤也有點想念棉花被了,“這個用來保暖,絕對物美價廉,還是要快些推廣出去才是,其中培育機要,便要辛苦您了。”
“哪裡有辛苦?”賈思勰爽朗一笑,“這大棚、這種子、還有這襄陽,實是農家樂土,屬下當年做夢也想不到,會有如今這種機遇,名留青史還要謝過您的知遇之恩。”
蕭君澤心說不需要我你也是曆史學必然的考點,南北朝比的過你的考點就隻有元宏了,至於酈道遠是在語文課本,和你差著學科呢。
他與賈思勰相互吹捧了一番,隨後,又看了已經開始收割的油菜,這些油菜長得並不好,菜子不多,一群學生們正坐在一塊空地裡,把曬乾的種夾一粒粒剝開,尋找出最黑亮的種子,放到身邊的一個小盤子裡。
他們認真極了,像是在翻找一粒粒金沙。
“這是在培育新種子。”賈思勰道,“這些學生,都是我親自挑選的好的把式,伺候莊稼都是頂個的優秀,有了他們,肯定會找出更合適種在咱們這裡的油菜。”
蕭君澤滿意地點頭:“回頭我給們撥一些錢,你們把每代的種子都保存一份,記錄下來。算是給後人的留下的知識。”
這是一件小事,賈思勰應是,他決定在自家農莊開辟一個地方,也做一個備份,方便自己記錄保存。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決定會讓自己家宅,在後世成為怎樣的生物學聖地。
蕭君澤滿意地把手裡的棉籽和棉花都塞給他。
天色已晚,該回去了,也不知賀歡有沒有乖乖在家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