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東西是人人都想用的,但總要付出代價。
襄陽需要的原料和糧食,糧食不能全出,但多種麻,多種油菜,多種甘蔗,多采礦,這些總能換來更多好東西。
這些擁有許多大莊園的權貴世家們需要更好的享
受,那就必須用力壓榨自家身下的奴仆們,讓他們開墾更多山林,修築河堤、種麻養蠶,但更多的勞作,卻是換不來更多的糧食,如今的南齊,世家大族的逃奴越來越多,已經有了聚斂之勢。
蕭君澤從文書裡抽出一張字跡十分纖細娟秀的信紙,那是衛瑰給他的信,他如今在合浦與俚族的冼氏搭上關係,讓自家組織勢力在廣州多個郡縣都建立了分部,各家各戶,都有了奴仆做眼線,隻是如今廣州的大族又提高警惕,所以他暫時準備蟄伏半年,等奴變的情緒積累一波,再好好打出名聲。
蕭君澤提筆,回信讓他小心一點,因為廣州如果再大鬨奴變的話,蕭衍一定會派去朝廷大軍,你需要先安排好退路。另外你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不錯,練字可以沉心靜氣,你一個人在遠方,也彆忘記多讀書啊!
寫完信,蕭君澤將信封好,尋找剛剛在他窗邊吃小米的一隻灰色的咕咕。
這隻咕咕來回建康和廣州已經有七八次了,蕭君澤估摸著,再來回飛幾次,就不需要再讓人把它們用陸路送來送去,它們應該可以飛專線了。
蕭君澤做完事,又找來魏知善,他需要確定另外一件事。
魏知善剛剛坐下,蕭君澤便問道:“元恪怎麼還沒死啊?”
“聽說他最近在試北魏太醫院調配出來的方子,”魏知善對醫療這塊有自己消息渠道,“我配的藥他吃完了,還沒有繼續討要呢。”
說到這,她遲疑了一下,道:“北魏如今還有元勰、元澄這些孝文帝時的老臣,若是元恪死了,豈不是讓他們及時撥亂反正?”
蕭君澤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可能,如今的北魏,已經不是元家宗族說了可以算的北魏了。”
然後給她解釋道,以前,鮮卑王族與帝族牢牢把持著軍政、民權,尤其是孝文帝,依靠著爺爺景穆帝一脈的八位親王相助,連遷都、改製、南征都能做到,但元恪這些年,把祖爺爺景穆帝一脈的宗王處理得差不多了,又放任高肇大量提拔北魏漢臣,就算元恪死了,元魏宗族,也達不成當年的控製力了。
權力這東西,鬆手很容易,但想再拿來,是需要血與火的。
已經掌權的宗室和漢臣,絕對不會選擇高皇後和高肇繼續執政,他們倆是必死無疑,元勰要是摻和進去,也是討不了好的,不死也要被邊緣化,他的性子太軟,根本不適合執掌權力,否則,當初元宏死時,也不會給個遺召,而不是直接讓他上位了。
聽完蕭君澤的解釋,魏知善明白了:“所以,就算是元勰,也討不了好?”
蕭君澤笑道:“無論是漢臣,還是如今被元恪提拔起來爾朱榮,都不會允許他們再把權力拿回去,賢王與權臣,是士大夫們最討厭的人物。”
魏知善心中明了:“那我懂了,放心,我會配出你滿意的藥物。保證他死的沒有痕跡。”
如今的她,已經在外科和醫藥成為神話一樣的存在,當初她希望繼承南華夫人衣缽並發揚光大的願望不但已經達成,甚至於,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相信,將來在青史之中,她會成為遠超祖師的頂尖人物,千百年後,都會有無數醫者誦讀她的美名。
蕭君澤點頭道:“那就好。”
元恪雖然蠢,但至少還知道好歹,哪些是對,哪些是錯,他其實心裡清楚,但當元恪死後,被漢臣和宗王選擇的胡太後攝政,那場麵可就太美了。
想到這,蕭君澤拿起一杯茶水,這還是蕭衍剛剛給他倒的,已經冷了。
他執杯略一思索走到窗邊,舉杯敬了故人:“陛下啊,小弟我,就要送你家子嗣前來團聚,你見了他,可要記得好好收拾他一番呢!”
說完,帶著笑意,他將茶水倒在窗下。
水沒滲下去。
蕭君澤凝視著那一灘茶水,幽幽道:“兄長啊,你不想早點收拾你那敗家子麼?”
魏知善在一邊聽到,於是過來,好奇地探頭:“哎,陛下,你這用這水泥灰鋪過的地方倒水,難道就為了埋汰你那位死去的兄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