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外邊,是長長的隊伍,幾乎要排到街尾。
官邸外,一名小兵喊道:“十八號進去,十九號準備。”
立即有人飛奔過來,把進入官邸的那人的位置占了,眉梢眼底,都是喜意。
“這麼多人求見賀都督,哪年哪月才能排到咱們,要我說,就該給門房送上厚禮。”茶棚中,一名中年士人沉聲道。
“叫號的都是每天由賀都督隨意選的,再者,大庭廣眾之下,他敢收禮麼?不怕賀都督暴打一頓,丟出來麼?”旁邊人笑道。
正說著,便看宇文洛生鼻青臉腫地走了官署,立刻有一大堆人圍了上去,問了兩句後,又十分嫌棄地四散而去。
“哎,連宇文將軍都被打了,你說咱們的禮,送得出去麼?”一名氏人酋長打扮的漢子愁苦問。
“那哪能不試試!”旁邊的羌人沉聲道,“長安都已經有了州學,咱們不想想辦法,便要被這裡匈奴壓在頭上了!”
西北關中之地,種族繁雜,大家都不是一團和氣。
而這次關中諸族,願意那麼輕易地接受並支持襄陽出人出糧,除了賀歡的兵馬強悍之外,還因為關中得到了襄陽那邊建立州學的允諾。
州學每年都會有近一百的名額,推薦到襄陽書院中階入學,而考襄陽的官職,必須要有襄陽書院的畢業證明
。
想到這,他們的目光又羨慕又嫉妒地看向了離官邸不遠處,那正在大興土木的空地。
在對視一眼後,他們的目光更堅定了:“怎麼能隻關中有,咱們涼州也必須有!”
襄陽書院如今已經成為了雍州、西北、關中之地的人才源頭,這裡不隻收襄陽本地士子,天南海北,隻要考過就收下,考不過就逐出,低階的去工坊打工,自己找活路,中階的可以輕易去工坊找些維修改進賬目之類的活計,至於高階的,那就容易了,無論是去考吏員,還是去研究所,又或者去開個補習班,基本都不用擔心生活。
但是西北之地,距離襄陽十分遙遠,諸家也不可能把未成年士子全送去襄陽學習,所以,州學就意味著各地部族將來進入那位大人麾下的必備之途,這是無論如何也要為家鄉爭取到的權利。
“地址選好了麼?”茶棚中,他們又商量起來,“這事賀都督點頭隻是過第一步,咱們還要去崔彆駕那裡申請,還有夫子,到咱們涼州這種苦寒之地來,那可是要重金聘請的。”
“這肯定要湊錢的,先前北朝的供養人留了不少錢,要不先挪用一下?”
“啊,拿供養佛祖修築石窟的錢來……”
“來為咱們子孫做計較,你就說行不行吧!”旁邊的人瞪他一眼。
“當然行,地獄我來下,這錢咱們花了,”旁邊的氐人漢子捶了桌子一拳,“到時各部族也不能等,我萬俟氏願意出馬一千匹,羊五千隻,這州學建在我賀蘭山下正好……”
“你家薄骨律隻是鎮,憑什麼有州學?”
“我們這是軍鎮,軍鎮你知道麼?”
“嗬嗬,諸位彆吵,我敦煌先前與西域三十六國聯絡了,他們也願意重金前去襄陽遊學,看建在敦煌鎮最好不過!”
“彆吵了,”立刻有漢族士人彌合道,“咱們要先讓賀都督同意,再者,襄陽不是派了我當涼州刺史麼,我也襄陽書院出來的,絕對能找到好夫子,諸位莫憂!”
“那我們薄骨律鎮呢,”先前那萬俟族的漢子立刻不悅道:“我們鎮雖說是鎮,但治下有前後河套,比秦州涇州加起來還大,怎麼能因為不是州,就不給我們建州學呢?”
他是非常喜歡這個名額製的,沒辦法,他們這些氐羌赦勒等族,如果是正考,那肯定是考不過漢人的。
如果在朝廷沒有職位,他們這些地方的人就又要像六鎮鮮卑一樣的,被欺負的無處申冤。
隻要有州學,哪怕當不上最頂尖的臣子,但隻要中上能有那麼一兩個為本地人說話的官員,也會大大減輕上邊的偏向,這也是他們非要有州學的緣由。
若是州學隻在長安這裡,他們遠在天邊,拿什麼和本地人拚人數拚補課?
“行,這事我一定會上報,您放心吧。”那位自稱刺史立刻拍了胸脯,“對了,我去看過了,賀蘭山東邊確實適宜耕種,又有黃河在旁,隻要水渠足夠,能開辟數十萬畝良田,隻是,你們真舍得將這上好牧場開辟成田地麼?”
萬俟族長正色道:“那是當然,能耕種,誰願意去草原受那遷徙之苦,每歲冬季牲口轉場,不知要死多少老弱,若能有田地,你就是我等的大恩人。”
“言重了,能開墾數十萬良田,如此政績,旁人求也求不來,還要我感謝你才是!”那男子微笑道。
一行人相互吹捧,神色雖然帶著焦慮,但眼眸裡希望,卻是越發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