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老愛幼(1 / 2)

蕭君澤當然沒有指望一盤炒豬肝就能把這位典簽收買下來,他需要的隻是一個拉近雙方關係的機會而已。

在他看來典簽是一個特殊情況下的扭曲產物,他們官品極低,是生長在皇權上的寄生之物,沒有宗王,他們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這一點,相信典簽們自己也明白。

所以兩方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相互搞好關係,我不給你添麻煩,你也彆給我找事做。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權位之爭,又哪裡是輕易能說讓就讓的,典簽也就因此和諸王水火不容——這也正是帝王想看到的。

而蕭君澤最大的優勢就是年紀還小,不易引起彆人的戒心,那麼,很多事情就很好操作了。

一起吃葷,隻是給典簽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讓他以為拿捏住自己而已。

……

不過,在前去封地之前,他需要入宮向皇帝兄長謝恩。

但,這一趟旅程,卻是真讓蕭君澤開了眼界。

他被宦官引入內堂時,便見一排衣著清涼的胡妓排成樂隊,兩邊夾閣迎奏,而一名俊美風流的年青人,正披頭散發,赤足在宮殿裡穿著紅縐紗小褲頭和印花內衣,追逐著幾個美人,那歡聲笑語,宮外可聞。

蕭君澤跪拜的同時,幾乎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不是,大哥,你也有兩重重孝在身啊!

但那年青人也看到了目瞪口呆的蕭君澤,停下了追逐,上前扶起小弟,揉了一把對方的軟發,笑道:“阿弟何須驚訝,老頭在時,朕想得到一文錢而不能,食行坐臥皆要符合禮數,還不如屠夫兒孫自由,如今朕登大位,又有何人能再管教?”

蕭君澤皺起眉頭,故作老成地道:“可是如此,先輩們會不喜。”

蕭昭業大笑道:“那便讓他們爬出棺槨,自來訓我。”

蕭君澤隻好點頭,又熱情道:“皇兄,我將去北徐州,那裡好玩麼?”

“自是不比建康有趣,”蕭昭業漫不經心地道,“你隻需安居於此,過些年,等建康城中故去幾個老翁,便招你歸來。”

蕭君澤露出興奮之色,謝謝兄長,本想再說幾句,見兄長眼中有些不耐,便直接告退。

蕭昭業也沒有挽留,繼續去追逐他的美人去了。

走到宮城的雲龍門時,蕭君澤上了步輦,卻看到好些個朝官正等在門外,似乎在等蕭昭業上朝,看到臨安王的步輦,也紛紛行禮,隨後又眼巴巴地看著城中,憂愁之色,溢於言表。

蕭君澤輕歎一聲,在這個紛征亂世,懈怠就是給彆人機會,他這個兄長,是指望不上了。

……

九月底時,蕭君澤的行裝收拾完畢,朝廷給他在北徐州的州府賜下莊園土地,同時帶上了一千餘名衛戊護送,隨車而來的有他的皇帝賜給他的五百萬錢、兩萬匹絹、十萬匹麻,作為他在北徐州居住的補償,車隊綿延一裡,顯示得皇帝子嗣的尊貴不凡。

如果不看一年之後,他們這一脈數百人都會被殺光,這樣的日子,還是很享受的。

蕭君澤坐在馬車裡,看著一路風景,覺得頗為無聊,便在車隊於驛站停下休息時,又去找了薑典簽。

“薑簽帥,薑簽帥……”少年歡快的聲音傳入四十多歲的老太監耳中,讓後者頭皮一麻。

“簽帥不要躲啊,我們去騎馬嘛,你說要教我騎馬的,吃了我菜,總不能說話不算吧?”少年悠哉遊哉地堵住門口,上前扯薑左的衣袖。

“出門在外,哪有練馬的地方,彆鬨,等到了徐州,有的馬場任您馳惝,”薑左勸道。

“我看外邊就是官道啊,就跑一小會嘛,一小會啦~”少年耍賴一樣扯著對方袖子,那種天真愜意讓人很難拒絕,薑左坳不過他,隻能認命。

“殿下,咱們有言在先,隻能玩一刻鐘,不能跑快,不能跑遠。”薑左無奈地道。

“好好好,聽你的!”蕭君澤果斷答應。

但上了馬,卻不是他說了算的。

因著沒有衛隊在前方開路,周圍隻有十幾個騎兵護衛,這時官道,就顯得淩亂了。

沿途可見許多麵黃肌瘦的流民,還有許多破舊的馬車,正麵帶驚恐,向建康城的方向逃去。

“這是為什麼,徐州遭災了麼?”蕭君澤好奇地問典簽。

“回稟殿下,五月時,北朝皇帝下詔,征集民丁、招募軍隊,準備大軍南下,說是要一統天下。徐州軍民驚懼,許多人害怕元嘉之難重演,便舉家南下,到建康躲避兵災。”薑左笑著解釋道,但看到少年一臉震驚擔心的表情,又補充道,“殿下不必擔心,先帝早已派大將崔景慧都督諸軍,防備大軍南下。再者,那北方元宏也是個庸人,大軍才至洛陽,便被大雨所阻,六軍不願再行,那皇帝臉上掛不住,又不想空手而回,便遷都洛陽。”

這事在南朝引為笑談,當時陛下更是覺得是上天給他繼位的吉兆,當時便打賞了臣子數百萬錢。

蕭君澤是知道這事的,曆史書上專門寫過這個小故事,但是:“兵災既解,那這些流民,為何還不歸家?”

薑左目露輕蔑:“他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