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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澤微微揚眉,思慮至此,便讓人把薑典簽叫過來吃飯。

薑左最近已經習慣和蕭君澤一起吃飯,一是因為好吃,二是因為少年童言,能讓他很有放鬆之感。

他對如今的日子很滿意。

“簽帥,昨日聽他們說北人要打過來,不是說不會打的麼?”蕭君澤展現了一個少年應有疑惑。

“殿下,這事誰說得準,”薑左無奈道,“這南朝北朝隔上三五年便要戰一次,咱們隻要做好準備,在北軍南下時,早點後撤便是,萬萬不可被圍。”

蕭君澤抱怨道:“真是的,大家好好待著不行麼,你不惹我,我不惹你,那就不用亂跑了,這個天出門可冷了。”

“殿下說笑了,”薑左調侃道,“你這幾日不都喜歡出門賞雪麼,也未見殿下因為天涼而駐足。”

蕭君澤接過青蚨遞給他的胡椒豬肚湯,喝了一口,才道:“王郡守那挺好玩的,上次我在他那吃了北方胡食,他還送了我一件皮裘,說是要萬裡之外的雪嶺裡得來,很暖和,北方的王公貴族都沒有幾張呢。”

薑左眼皮一抬,輕聲道:“如此貴重麼?”

“嗯,王郡守在北方有親族嘛,他們肯定有做生意啊。”蕭君澤理所當然地道。

薑左有些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胡椒湯。

他知道的消息更多,鐘離城本就是南北兩朝的邊境,在淮水之畔,又有運河之利,南北交易再正常不過了,但是如今北朝新君有南伐之意,再把這個在北方有親族高官的郡守放在此地,合適嗎?

要知道那北方刺使王虯,可是他親堂兄啊。

他打定主意,把這事也要寫到今天的情報裡,交給朝廷看看,證明他這典簽並不是無所事事。

蕭君澤又問了城裡征民夫修城牆事情:“我的府上也要修繕麼,會不會很吵啊?”

薑左笑道:“郡守已經決定將那梁園送給殿下,到時我等去城外過冬,又怎會吵到殿下呢?等開春之日,我等歸來之時,這左右街道都會並入府中,便不會顯得如此逼昃了。”

“可是入冬了,天這麼冷,那些人能做多少事啊?”蕭君澤抬起食指,“看,我就寫了幾個字,就凍紅了呢。”

薑左勸道:“入冬了何必寫字,開春再學也不遲,至於那些賤民,還要一月聚齊,他們便是全數凍死,也不敢不做。”

蕭君澤點頭應了一聲,笑著讓典簽多吃點,這個腰片是他的新菜,味道可好了。

……

接下來的一月,蕭君澤又去了幾次聚會,薑左已經是代臨海王執掌北徐州的刺使,初來乍到,事情便多了起來,沒有陪他一起去。

王郡守雖看輕他年幼,但也知道對方身份不是他能招惹的,言語之間頗為恭敬,有問無不答。

比如北朝的駿馬,他這裡有許多,且都是上品好馬。

蕭君澤直接告訴薑左,郡守家有戰馬數不清,可俊美了。

王郡守告訴蕭君澤自家兄弟有哪些文學著作,比如族人的《時變論》《五經絕錄》《政大論》等。

蕭君澤告訴薑左,那裡邊有他堂兄著的《政大論》八篇,言帝王之道,還在他的藏書裡看這本書,這是送給北魏皇帝的書呢。

於是在這一月之間,薑左便又從臨海王與王郡守的交談中,發現了王郡守用權力在與北朝之人做走私的行徑——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士族在任上賺些家資,朝廷並不會乾涉,當年石崇直接搶劫境內商人,隻要沒搶大族,朝廷都不曾說什麼呢。

不過這些消息也是自己在做事的證明,薑左一點沒少,把蕭君澤稍微變換了說辭的形容加了進去。

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是,在十二月時,西昌王以蕭衍為寧朔將軍,戍守壽陽,去威懾大將軍崔景慧。

不過,有一個小插曲。

蕭衍在路過鐘離城時,以私通北朝為由,順便摘了王郡守的腦袋,帶著去見崔大將軍,表示幫他處理一個手下蠹蟲。

因為來去匆忙,蕭君澤並沒有見到蕭衍本人——他甚至沒留在城中過夜,而他才剛剛到梁園幾日,不值得蕭衍來親自拜見。

“梁園主人去了,不吉利,咱們還是就在城中居住吧。”蕭君澤知道這事後,淡定地對薑左道。

“亦可!”薑左也覺得郡守不在,他最好回城主持大局,“局麵動蕩,隻能開春再修繕了。”

蕭君澤輕輕點頭。

入城之時,蕭君澤掀開窗簾,看到許多民夫裹著單薄的冬衣,相互攙扶取暖,顫抖著從城中離去。

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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