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2 / 2)

但這三百禁衛,到如今,滿員的隻有兩百人——另外一百人,護送絲車前去京城邀功,還未歸來。

這幾個月,薑左的病越發嚴重,便挪用了大量府庫軍資,用以尋訪名醫,還專門給佛寺捐了近千的銅,同時還打點上下,想要在臨海王被處理後及時跳上新船。

“殿下……”就在思考時,許玦有些焦急地衝進來,“朝廷來了消息,要立您為新帝,讓大將軍蕭衍來護送,您真的不快點離開麼?”

自古廢帝的下場都是極慘,被終身囚禁都已經算是好歸宿了。

“許統領,”蕭君澤轉頭看他,溫和道,“你有父母妻兒嗎?”

許玦怔了一下,低聲道:“沒有啦,我老家在錢塘,六年前,唐寓之起兵造反,朝廷派軍鎮壓,我和阿弟被征丁,叛軍去了我們村,我和阿弟歸家時,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啦。”

當時來鎮壓的朝廷軍隊是周奉叔的軍隊,他們倆便從了軍,後來周奉叔當了禁軍統領,他們也入了禁軍。

蕭君澤沒讓他繼續回憶,又問道:“那你的部下呢?”

“他們當然有,”許玦摸了摸頭,有些憨厚地道,“還記得您頭一回送軟甲那小兵麼?他就是在梁園裡討的媳婦,他家裡的已經有了身孕,他還說要把那件軟甲當傳家寶,給兒子呢。”

“所以啊,”蕭君澤歎息道,“你沒法帶他們一起走。”

許玦臉色頓時僵住。

他也明白,如果就這麼走了,這兩百人肯定會被問罪。

“所以,等蕭衍來了,咱們再走,”蕭君澤淡定道,“有他在,咱們走了,責任在他,不然,這莊園裡的民戶兵卒,個個都沒有活路。”

許玦沉默了,半晌,才道:“小殿下,您顧自己都已經很艱難了……”

“倒也沒有……”蕭君澤安慰道。

“有!”許玦有些固執地打斷他的話,“我覺得,您不怕危險,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這麼明顯麼?”蕭君澤失笑,“那是錯覺,放心吧,另外,磨坊那邊修繕完了,你陪我去看看。”

許玦有些不滿意殿下轉移話題,但還是恭敬地應了。

蕭君澤便走出房門。

許玦忍不住想,小殿下,若真的是皇帝,該有多好。

……

梁園修築在淮河之畔的一處河穀之中,有一條彙入淮河的支流小河,不過這條小河早就被當初的郡守以堤壩截留,並在堤壩上修築水車磨坊。

魏晉時代已經有了不錯的水利工程學,可以以水推磨、以水冶鐵,於是世家大族們紛紛在江南的大河小溪上圍堤建壩,讓河道處處於堵。

蕭君澤改進的大絲車也坐落在這裡,他改進了扇葉,提高了水力效率,新做的絲車高有兩米,有三十餘個紗輪,能同時容納十餘名女娘在此索緒抽絲,這種大絲車出現於北宋年間,是在北宋繁華的商品經濟中催生出來的高效機器——他當up主時複原過這東西時,當時彈幕全是罵北宋三狗的,感慨明明已經出現工業紡機的前身了,就差一點。

看了一會絲車,發現女娘們都在喜悅地抽絲索緒,他便不再打擾,從水壩的房間中走出,看著壩上那平坦如鏡的小湖,湖上的兩岸有綠柳成蔭,湖麵有大船一艘,小舟數個,供人賞玩。

隻是有堤壩在,大船小船都無法順水而下,進入淮河。

“東西埋在哪的?”蕭君澤轉頭問。

“您說您給的那個黑土粉嗎?”許玦指了一個方向,“都按您的吩咐,埋那裡了。”

“嗯,很好。”蕭君澤仔細上前檢查後,拍拍手,道,“這幾日,你需得跟我緊些,明白麼?”

許玦不明白為什麼,但點頭道:“明白!”

蕭君澤點頭,順手在河提上摘了一節柳枝,回到居所,插在瓶中,與先前王郡守那摘的梅枝,放於一處。

他凝視數息,不禁莞爾。

不怕危險?嗬……也不算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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