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種用法(2 / 2)

寒冬臘月,並不能消弭戰火,如今的淮河兩岸,劍拔弩張。

在這樣嗬氣成霜的季節裡,陰冷的河岸處,遍布著北魏軍隊的營帳,不時有舟船橫渡,在碼頭上牽下一連串衣著單薄、神情麻木的男男女女。

“這些都是從南岸掠來的庶民,”魏知善輕聲道,“每到魏軍南下,南朝各地郡守便閉關不出,坐視北人擄掠南人。”

蕭君澤點頭,沒問為什麼——不過是各地郡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罷了。

他們的船才靠近碼頭,便有一隊精銳的鮮卑將士靠近,冷冷道:“爾等何人,可有過所?”

“過所”是一份文書,和後世的路引類似,其中的內容包含著姓名戶籍擔保人信息,以及路過了哪些城市和使用了什麼交通工具,這屬於比較詳細的行程記錄表。

無論南北,要是沒有這玩意,立刻便會被收押做為奴仆。

但這對魏知善這種地頭蛇來說顯然沒問題。

她欣然拿出四份“過所”,遞了過去。

驗看的魏軍將士才看到第一行,就驚訝道:“您是陽洛魏氏的道長?冒犯了,快快,裡邊請!”

魏知善微微點頭,帶著蕭君澤上岸,在將領的護送下,去了一處以羊氈覆蓋,十分華麗的營帳。

“殿下,”那武將將他們引過去,其中坐著一名十五六歲,一身魚鱗甲,額綁發繩的華貴少年,“剛剛有陽洛魏氏的大夫過來了,還揭了榜。”

“哦,”那少年點頭,不怎麼熱情地道,“父親的病,陛下已經讓徐禦醫前來救治,讓她們先侯著吧。”

那武將一聽徐禦醫,頓時麵露喜色:“恭喜殿下,徐禦醫既然來了,如此,諸軍便都可安心了。”

少年燦爛一笑:“那是自然。”

於是便領了眾人出去。

那將領似乎也懶得再和他們說話,用鮮卑語嗬斥了幾個有些懈怠的軍士,便將他們帶到一處有些漏風的營帳。

“徐禦醫是誰,怎麼他們都這樣推崇?”許琛問。

“那是南朝大醫徐熙之子,”魏知善目光有些期待,“他家是禦醫世家,南朝的禦醫有近半都是徐家所出,比我們陽洛魏氏還有名望,他說的人,應是徐伯成。”

看許琛還是一臉迷惑,魏知善補充道:“徐伯成是個倒黴蛋兒,他們家祖上是青州人,徐伯成有一次渡江,去北邊探望族親,被當地一位鮮卑將領知道了,立刻就抓了他,將其獻給北魏皇帝,隻能在那邊安家當官,都已經三十年沒能回家了。”

“那我們豈不是沒有機會了?”許琛糾結道。

“錯,機會更大了。”魏知善輕笑道,“陽洛魏家也是大家,徐成伯怎麼也會來見我一麵,與我探討醫道,我有信心,隻要一點機會,他就會把我舉薦上去。”

“難道他不想獨占鼇頭麼?”許琛還是不理解,“舉薦你,豈不是削薄了他的恩寵?”

“你這就不懂了,”魏知善道,“禦醫最怕的就是獨占鼇頭,因為那就要獨占主責,為皇室看病,動輒得咎,他又不缺錢。”

“這樣啊。”許琛點點頭,然後又奇怪地道,“公子,你怎麼不說話?”

蕭君澤抬起頭,幽幽道:“你們看到剛剛他們從船上牽下的那些人了麼?”

許琛抓了抓頭發:“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沒怎麼注意。”

“那其中有一個,我認識,”蕭君澤道,“就是在梁園時,那幾個給我絲車抽絲的女娘。”

“您是說,梁園也被搶掠了。”許琛回過味來。

“我想說,她抱著一個孩子,在岸上跪求軍卒們不要讓她丟棄孩兒,”蕭君澤目光冷淡,“剛剛的營地位置,記下來了麼?”

許琛搖頭。

蕭君澤輕歎一聲,走了帳篷,伸手感受了一下風向:“今晚,會有大風呢。我想到一個,接近元衍的辦法,更好的辦法。”

他微笑道:“咱們要想個辦法,讓這些北人,知曉冬季乾燥,需要小心火燭。”

給那個少年,一點小小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