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思勰進來見蕭君澤時,後者一時間還真沒把他與周圍的農事官們區分出來。
沒辦法,他們皮膚黝黑,手骨粗大,雖然穿著文士服,卻依然有著一種健康張揚的體態,仿佛剛剛從地裡出來。
蕭君澤不好厚此薄彼,一一詢問了他們的姓名,這才確定裡邊那個二十出頭、笑起來陽光開朗中帶著幾分矜持的青年,就是他想找的賈思勰。
很好,蕭君澤立刻給他們劃出十頃的莊園,旱地坡地水田皆有。
同時,還向他們傳授了記錄陽光、溫度、風向、雨水種子生長情況的實驗需求。
“若是人手不夠,我自會給你們調派,”蕭君澤晃了晃手上奏書,“隻要做得好,回頭我必向陛下請功,到時不一定能當太倉尚書,但一個郡守之職,還是舉手之勞。”
眾農事官大喜,隻有賈思勰神情有些怔仲,似乎還沉浸在刺史剛剛要求的育種之法裡,被同伴拉了一下,這才跟隨眾人一起拜謝。
而蕭君澤則將眾占城取來種子交給他們:“此為早稻,能初春播種,五十餘日,便得收獲,隻是春日發芽,若是天寒,便難以適應,你們想想辦法,若能在南國種下,將為天下大幸!其名也必為萬世傳唱!”
一時間,在場的諸位農官眼神都火熱起來,更有人跪謝道:“不敢求名傳萬世,隻求能為朝廷做下一點小小的利民之舉,我等便不枉此生了。”
周圍人則紛紛讚同,名不名的無所謂,大家都是為了朝廷,為了蒼生。
蕭君澤看他們一個個都精神抖擻,戰意無窮,於是把田地的按排位置、溫度計給誰管理——他搓費了好多玻璃管,才弄出一隻足有手指粗,像試管一樣的煤油溫度計,總算讀數均勻。
再把讀溫度方法教給他們,被眾人引為神物。
蕭君澤還教了他們種子催芽法,希望能幫助他,非常簡單,和發豆芽一樣,把濕布包裹種子,每日噴水避光保持濕潤,便能讓種子很容易萌芽。
這些小小的細節都是後世人總結出來的,還有腐肥的技術之類,雖然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已經足夠讓人震驚了,他們都動筆如飛,不敢忘記一個字,準備大乾一場。
賈思勰更是有些暈眩,其實剛剛被彭城王要求來襄陽時,他是不太願意的——雖然喜歡農事且頗有成就,但他家可是書香門第,還是想走為官之路,可是那時朝廷都下旨了,心裡再不願意,他也得一邊謝恩一邊擺出感恩的模樣過來,可如今到這,又有人又有田又有機會,還能被刺史大人舉薦給陛下!
他不由感慨,這強扭的瓜,其實也還很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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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君澤大宴群臣,準備好好給他們補兩天課時,天空飄起秋雨,沙沙細聲,讓人心情十分舒爽。
但大雨下了大半個時辰後,蕭君澤終於想起他好像讓一個孩子等在外邊,不由生了一絲心虛。
可他和賈思勰等人說得正興,也不好走開,於是便吩
咐了青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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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青蚨悠哉遊哉地走出小院,給等在院外的可憐小狗送了幾個餅子:“回去吧,刺史有事,他一時間走不開了。”
桓軒抿了抿唇,他頭發、衣服都已經濕透了,眼睛裡卻還帶著期盼:“那他有說,何時有空麼,我可以再來接他。”
青蚨悠悠道:“刺史大人,找來了二十餘位農事官,個個皆是種田好手。你還是等燈吧。”
桓軒胸口一陣悶痛,卻又有些明白,他沉默了一會,突然道:“請轉告阿蕭,我可能要離開些日子,暫時不能赴約了。”
青蚨覺得有趣:“你生他氣了?”
桓軒微微搖頭:“並未,我隻是明白,等,是等不到他的。”
青蚨歎息道:“既然你也明白,我便不多說了。”
桓軒點頭,留戀地了一眼那空無一物的閣樓,轉身離去。
他不會再留在襄陽了,他要回山裡,統一山蠻諸族,像叔父那樣,被朝廷封為襄陽王,他才有能和刺史分庭抗禮的資格。
阿蕭教了他許多東西,雖然很多東西可能都是刺史大人的學識,但也依然能成為他的依仗。
他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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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澤忙了一整天,等到青蚨消息時,略有驚訝:“他真這麼說?”
青蚨點頭。
“倒是挺有誌向,”蕭君澤微笑道,“那倒也正好,將來咱們也可以多一個工人來源。”
如今北魏南齊都是編戶齊民,普通百姓都和土地被緊緊捆綁,漢人豪強根本不許普通的農戶出來做工,所以他的工人來源,一是草原人,二是奴隸,三就是山民,最後才是城市周圍無地的“流”、無業的“氓”們。
桓軒的事隻是一件小事,蕭君澤並沒放在心上,很快將之拋去腦後,冬季將至,北朝因為先前大災,元宏休養生息,壓下南去的心思,專心化解國內矛盾,同時過問太子元恪的教育,不時給他在朝廷裡刷刷威望。
蕭君澤一心撲在新書的撰寫上,但因為他上輩子是個工科狗,寫文章這事著實有些為難他,感覺就是腦子裡想法無數,但要將他們轉換成語言,就十分困難了,有時一天也寫不出一千字,刪刪改改,進度緩慢。
但南劉朝那邊的進度可是真不慢了,或者說,快得像播放了四倍速。
先是輔政大臣和宗王勾結叛亂被殺,如果這還在接受範圍內,那接下來,蕭寶卷又殺掉平叛的將軍、功臣之後,整個朝廷屬實是被他給整不會了……遊戲不是這麼玩的啊!
而功臣們被殺後不足一月,蕭寶卷又殺了好幾個完全沒關係的重臣,理由都不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