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氣微涼。
在寒冬即將到來之前,工匠們開始檢查修繕洛陽的王宮的屋頂、梁柱,同時清查火災隱患。
元勰又來到太極殿,莫名就有種物是人非的荒誕之感。
他還記得,上一次在太極殿見到君澤,那還是在皇兄的葬禮上。
如今,又來這裡,卻是主客易轉,天地變幻。
“有什麼好糾結的,王朝本就生生滅滅,沒有什麼權力永遠不朽,”蕭君澤走到正在仰望天頂的元勰身邊,淡定道,“拓拔氏的王朝建立也有百餘年了,不算太虧,更和你沒關係。”
元勰很快收拾了心情,所有的痛苦和掙紮他都已經經曆過了,再說亡國他也能看淡許多,甚至還能反問一句:“陛下,您在這裡,就不怕大兄給你托夢麼?”
蕭君澤微微一笑:“那便好,他要是能帶著阿誕一起來,我還能給他們敬幾杯酒呢。”
他看了看太極殿那打磨光滑的石板地麵,心說這杯酒倒下去,肯定也很久不會乾。
元勰是服氣的,他道:“陛下說得是。”
蕭君澤坐回主位:“襄陽那邊的除了朝廷遷徙過來,其它如何了?”
元勰恭敬道:“人心有些惶然,但還算安穩,隻是襄陽書院的學子們正在上書,希望能搬遷到洛陽來,以及器械院、農院等,還有各地郡縣,都在觀望,是將本地學子送到洛陽,還是襄陽……”
蕭君澤當然懂。
其它有誌之士都看得出來,襄陽雖然算是都城,但如今已經算得上舊都了。
襄陽最大的弱勢就是與洛陽之間沒有水路,兩地貨物需要車馬經過平頂山,才能送到中原,這樣交通不便的地方,適合當要塞,卻不適合當王都。
與之相比,洛陽便要好許多,除了冷一點,無論北上還是南下,都方便控製北方。
-
一天學業完成,蕭端端伸了個懶腰,提著背包,準備找小夥伴們出去玩。
他已經快十歲了,父親看他不那麼緊,可以在下課時和朋友們出門逛街,騎馬,除了遊野泳外,都是允許的。
如果說最喜歡的事情,那無疑就是去靶場或者拿著弓箭去獵場打獵了。
以及拿著沾有石火的泥頭箭,打幾句真人對戰,又或者打上一場馬球,年輕人嘛,總有無數的精神。
誰知道剛剛出校門,就看到街上許多青春少女提籃拈花,打扮得青春靚麗,三三五五,仿佛過節一般,向城外奔去。
蕭端端不由露出疑惑之色,轉頭問自己侍衛:“問問她們,這是去哪裡?”
身邊四名侍衛中,有一人走出去,溫和詢問一番後,歸來:“回稟殿下,這些姑娘們是聽說獨孤公子要與兩位殿下打一場馬球,所以皆前去觀看。”
蕭端端溫柔精致的眉眼頓時有了一絲淩厲之色,頓了頓,下一秒,神色泰然:“哦,他們平日都在學園之比賽,如今卻去了球場,想是收了球場不少錢
,走,咱們去看看。()”
侍衛詢問道:不去見元公子了麼?()”
蕭端端搖頭:“他最近沉迷解題,少見一麵沒甚要緊。走吧!”
說著,將書袋掛在馬鞍上,利落地翻身上馬,向著門外的球場而去。
那是洛陽最大的馬球場,聽說還是爹爹年輕時主持修築的,各家權貴當時都有自己高台,給他們家觀看台還留著,是最好的位置,因為要價太高,還沒有人承租。
快馬出了城門,洛陽主道被隔出了專門的馬道,隻讓馬匹馬車通行,可以用最快的時間出城。
出城後,沿途都是各地農戶挑著夏秋的蔬菜販賣,還有新鮮的西瓜、李子、柚子等水果。
走得遠一些,都能看到沿途各種小攤,販賣著荷包、鞋襪、絡子、腰帶等雜貨,許多年輕姑娘在這條主路上逛著各種小攤,購買手絹等物,一邊買,一邊向著那馬球場走去。
周圍的路上也搭了各種茶水麵攤的棚子,供出門遊人、來往客商歇腳。
北魏風氣本就開放,洛陽又是天下有數的安全之地,許多婦人會拿自家的手工出來補貼家用,也會夫妻一起經營小鋪,對喜歡的少年也會大膽示愛。蕭端端生得俊美又好看,衣著不凡,雖然年紀小些,但騎馬走在路上這一會,就已經挨了好幾個香囊。
“她們打得可真準!”蕭端端有些無奈地感慨。
好在馬球場離主城就五裡路不到,很快便到了,蕭端端自然拿到了最好的位置,他爹爹是股東,倒不用買票——也買不到,獨孤公子的粉絲實在是太多了。
很快,數個人在球場上邊用洪亮的嗓音說起了這個球場的曆史,後來因為戰亂荒廢了數年,然後又在新皇的恩德下重建,如今終於開業了,為了慶賀這次開業,特彆請來了洛陽城裡最有名的兩隻馬球隊前來做開業的第一次比賽。
謝謝各位的捧場。
蕭端端托著頭,看著兩個正在場中等待的馬球隊,其中一支是獨孤如願和黑瀨他們所在那一隊,少年們用深色發帶箍住額頭,窄袖長靴,一個花容月貌,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