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城的夏天實在太熱,不過早晨六點,天氣就變成了大火爐,唯一能給坪城人民一點心理安慰的,便是坪城不潮。
如果這樣熱的天兒配上那洶湧澎湃的潮氣,怕是坪城就不是火爐,而是蒸籠了。
謝書堯窩在自己的小床上,熱得滿頭大汗,頭發都黏在了兩頰上。臉上還有昨天睡覺時沒來得及卸下的廉價妝容。
她用的化妝品都是便宜貨,雖說個個都打著防水防汗防脫妝的由頭,但實際上卻都是紙糊的妝,甭說卸妝水了,用塊香皂都能輕而易舉地搓洗乾淨。
謝書堯的親媽李蔓枝女士最喜歡的那塊死亡芭比粉少女色枕套已經被謝書堯臉上汗浮脫的妝給暈染得慘不忍睹。
李蔓枝推推門進來,見謝書堯四仰八叉地睡著,小聲嘀咕了一句‘睡沒睡相’,然後便伸手推了推謝書堯,柔聲道:“書堯,起床了,今天媽跟你去辦理轉學手續,等你這次期末考試完,咱搬去蓉城。”
李蔓枝推了謝書堯好幾下,見謝書堯沒反應,心中窩火,還沒來得及發作,就看見了謝書堯的臉色。
蒼白。
慘白。
那汗並不像是熱出來的汗,反倒像是冷汗。
“書堯,書堯?是不是病了?快醒醒?你哪兒不舒服?”李蔓枝加大了力道。
謝書堯被推得一個激靈,就仿佛是砧板上立馬就要挨宰的鯉魚一樣,一個打挺,直接蹦到了床的另外一邊,一腳點著床,呈金雞獨立的姿態站著,大吼一聲,“何方宵小,竟敢打擾本座閉關?”
李蔓枝:“……”
謝書堯也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了。
她不是穿越到仙界去了嗎?這是又穿了?
眼前這人看著有些熟悉,似是藏在記憶深處,可一時間又有些想不起來。
這人到底是誰來著?
……
李蔓枝先是被謝書堯的臉色給嚇了一跳,然後又被謝書堯的突然抽風給嚇了一跳,她茫然地看著謝書堯像個二傻子一樣金雞獨立在床頭,年歲不小的木板床顫了幾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李蔓枝的目光掃過謝書堯的床頭,落在了那本厚厚的上。
《逆天女修:霸道師尊愛上我!》
李蔓枝被氣得全身發抖,抄起雞毛撣子就衝著謝書堯抽過去,“謝書堯,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現在馬上就高二了,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你得收收心!收收心!你能不能聽我的話?”
“我不讓你化妝,你非要化成野雞一樣,把自己弄成不人不鬼的樣子,你覺得彆人多看你幾眼,你就臉上有光了是不是?你知道彆人背地裡都是怎麼說你的嗎?說你不務正業!說你是失足少女!說你遲早會變成社會的蠹蟲!”
“你爸外麵找小三氣我,你也氣我,你們姓謝的都沒一個好東西!是不是哪天氣死我了才甘心?!!”
雞毛撣子抽在大.腿上,急楞楞的痛意一下子就讓謝書堯給清醒了過來。
熟悉的腔調!
熟悉的哭罵!
熟悉的陳詞!
塵封千年的記憶突然湧現在腦海裡,謝書堯的眼淚奪眶而出,“媽!!!!!”
這是她親媽啊!
她剛穿到修仙界那會兒,因為頂著奇怪的妝容,穿著奇怪的服侍,被當地人誤以為是妖精,險些上了火刑架,後來因緣際遇,一個瀕死的散修見她還算有天賦,將她從火刑架上救了下來,傳她衣缽。
她原先還有點橫,仗著自己有點微末道行就四處招搖,結果被一個包藏禍心的修士盯上,追殺她千萬裡,嚇得她遁入深山老林中,整日都過得戰戰兢兢,苟且修行,一直修行到飛升成神的境界,天劫將至,她才敢出山入世,成為人人敬仰的陸地神仙。
謝書堯出山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當日羞辱她的那修士家族,狠狠出了一番惡氣,然後風風光光地過了幾天,好景不長,飛升成神的天雷劈下來,千載苦修化為烏有。
剛開始修行的時候,她每天都擔驚受怕,每天都無比想家,後來過了幾百年的時間,再深的想念也變淡了……世間最苦的事情便是接受,當你接受了無能為力之後,執念也就消解了。
往日種種浮現於眼前,謝書堯熱淚盈眶!
她終於回到這個富強民主、團結有愛、法製平等、殺人犯法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