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堯沒管那女演員是什麼反應,她隻負責將這一幕戲演完,稍微喘了兩下,然後就站到了一旁,拿著自己帶來的保溫杯,開始細品菊花枸杞茶。
那女演員笑得花枝亂顫,根本停不下來,然後她就聽見導演說,“彆笑了,她已經通過了第一幕的試鏡,待會兒讓她試第二幕和第三幕,隻要第二幕和第三幕過關,這部劇的主角就是她了。而你,很抱歉地說,試鏡不通過。”
那女演員臉上的笑容頓時繃住,她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用十分誇張的表情問那導演,“你是認真地麼?她的表演也太搞笑了吧,如果你用她當主角,我懷疑你這部劇就是為了演一出喜劇。”
導演翻了翻劇本,“她做過功課了,你沒有,這就是我pass掉你的理由。這部劇最立體的地方在於,男主將天真的女主帶上了天,給了女主希望,最後有親自粉碎了女主的希望,這個階段,女主是天真的,她所有的經曆都是在被動接受,促使她化被動為主動的,是那個讓她白日夢碎的人。”
“記住‘白日夢碎’這個詞,很貼切,因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女主的‘夢’,哪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也是‘夢’,她一直都沒在天上掉餡餅的夢中醒來。當她被自己奉為神明的人如棄敝履般推下誅仙台時,她的夢醒了,之後就化被動為主動,開始了主動出擊。”
“謝書堯的這一段表演,已經算是大師級,若是更進一步,那便是殿堂級的演技了。唐婉果然沒瞎推薦,這麼好的苗子,也難怪國劇中心那邊會要去拍大女主戲。謝書堯,準備第二個鏡頭吧,關鍵詞,夢碎,自由發揮。”
謝書堯趕緊放下保溫杯,一秒站定,臉上的神色瞬間就變了。
她的目光似是被秋風與黃葉填滿的枯潭,身子還微微晃了晃,臉上滿是淒涼,一字一句地開口,字字涼薄入骨。
“當日紅妝鋪變九重天的是我,今日被無情打落誅仙台的也是我。將我帶上天庭的人是你,親手推我入無間地獄的也是你。”
“誅仙台上的罡風剮爛了我的皮肉禁錮,寡散我對你的崇拜敬仰。今日我複生而來,隻為報恩報仇。昔日在九重天上對我伸出援手,示以善意之人,皆是恩人,昔日對我惡言相向,冷眼示之之人,皆是仇人。”
“若是恩人,我洛三詩必將奉為神明,願以這三尺血肉之軀化身為神殿,貢之奉之;若是仇人,我洛三詩必將一步步清算,所有負我、虧欠我之人,都將統統打落誅仙台,讓你們去那刮骨罡風中走一圈,看何人還有命上來。”
這一段純粹就是獨白,外加幾步,可硬生生被謝書堯演出了層層疊疊的層次感,愛恨交織、恩仇交織、過往與未來亦交織在了一起……那導演眼裡的讚賞已經毫不掩飾了,就連之前小覷謝書堯演技的女演員,這會兒也麵色凝重了起來。
身為科班出身的她哪怕沒有絕佳的演技,品鑒能力卻是不會太差的。
她知道演技與演技之間的差距有多麼大,故而也能清晰地認識到她自己與謝書堯的差距有多麼大。
客觀來講,她的演技已經屬於入門級,吊打國內一眾靠臉混圈的小花不成問題,但對上謝書堯這種大師級的演技,她還是不夠看的。
在入門級與大師級之間,隔著擅長級與精通級,而大師級之後,就隻剩下了殿堂級。
真正擁有殿堂級演技的人,多半已經退出演藝圈了,現如今那些被譽為實力派的演員中,多數也隻是精通級,連大師級的門檻都不一定摸得著。
也隻有那幾位國內超一線咖位的影帝與影後是大師級演技了。
“這究竟是哪裡冒出來的怪胎?之前怎麼從未聽說過圈子裡冒出這麼一個人來?”
那女演員找到試鏡名單,看到‘謝燚’這四個字後,發現自個兒不認識‘燚’,還特地用手寫輸入法在微博搜了一下,然後就順藤摸瓜地找到了《善圍傳奇》劇組的官方微博下,又拉著瓜扯著蔓找到了謝書堯的微博,發現謝書堯的認證是英語學習博主,劍橋大學海外獨立研究員,她懵了。
這些高智商的生物也來娛樂圈搶飯吃了嗎?
導演已經讓謝書堯演最後一個鏡頭了,關鍵詞是——了結。
謝書堯站定,給了導演一個側顏,眼神看向遠方,嘴角有笑意一閃而過,最後念出了一句詩,“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
眼淚恰如其分地掉了下來。
導演帶頭開始鼓掌,那女演員對謝書堯的演技心服口服,也發自內心的鼓掌,她的助理看自家藝人的眼神就仿佛看‘瘋子’一樣,趕緊扯了一把。
那女演員卻說,“沒事的,敗給強者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她的演技好,這個角色由她來演,我心服口服,導演好眼光。摸著良心說,要是換我來演,絕對演不到她這麼好。起碼她演後麵兩場時,給人的感覺就是她真的成仙了一樣,那種仙氣飄飄的孤傲感覺不單單是演技能撐起來的,還有整個人與生俱來的氣質,這是天分,我沒有。”
謝書堯同那女演員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就本本分分地站到了一旁。
導演看了一眼手表,直接同他的助理說,“給其它打算試鏡女主角的演員說,既然已經遲到了,那就彆來了,女主角人選已經定下,期待下一次合作吧。”
那助理領了命令,趕緊出去打電話,謝書堯就聽見那導演說,“不尊重彆人時間安排的人,之後能不能合作完全靠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