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甚至前往中庭櫻樹下刨開土,試圖尋找鬱之屋掩蓋真相的蛛絲馬跡,可惜最後一無所獲。
這一點讓祁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中庭的血櫻可以在短時間內吸收溶解屍體,甚至說那是它的食物,鬱子小姐埋屍體的行為可以看做是在投喂妖樹。
進行搜查的同時,武內家還對鬱之屋的每一個人進行問話,因為祁究是昨天才入職的幫工,所以對方潦草問幾句便作罷了。
武內家的人在鬱之屋鬨了快兩個時辰才離開,整個鬱之屋人心惶惶。
“武內家的人放話了,小公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看樣子是認定小公子失蹤是因為鬱之屋了。”
“是啊,今天這個氣勢洶洶的樣子,就是討要說法來了。”
“可這個……真的和鬱之屋有關嗎?”
“鬼知道哦,但前天夜裡他確實見了鬱子,好多人都看到了,這個我們撒謊也沒用。”
“鬱子這下要麻煩了啊。”
“不光是鬱子,整個鬱之屋都麻煩了,包括你和我。”
“可這怎麼辦啊?”
“希望彆出什麼事才好……”
遊女們議論紛紛,可形勢十分不樂觀,晚飯後,鬱之屋外又來了數位腰間佩刀、凶神惡煞的打手,他們擱門外一站,再沒有顧客敢光顧鬱之屋。
很顯然,他們都是武內家派來的人,打手過來都算是客氣的,沒有直接以搜查為由頭封鎖鬱之屋就謝天謝地了。
這下眾人真的慌了,高橋家管事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武內家的人剛離開,高橋家就匆匆忙忙趕了過來,管事的人在鬱子小姐屋裡待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從剛開始的爭執到後來漸漸沒什麼動靜,鬱之屋眾遊女全都繃緊神經豎起耳朵,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半個時辰後,高橋家管事的人從鬱子小姐房中出來了,神色稍緩。
“那就這麼說定了。”高橋家管事的人似乎從鬱子小姐這討到了暫緩局勢的解決方案。
鬱子小姐也收起昨日的囂張,語氣乖順:“明晚六點,我會在此恭候諸位。”
鬱子小姐邀請武內家人明晚賞夜櫻的消息很快傳開了。
作為紅極一時的花魁,即使現在被武內家的人懷疑針對,但對方到底沒有確切證據,此時鬱子小姐主動放低姿態邀請武內家的人賞櫻飲酒,誠意擺在那裡,剛派打手守在人家店門口的武內家再不接受邀請,就顯得過於小氣了。
所以即使武內家不太樂意,但礙於身份和麵子,到底還是接受了鬱子小姐的邀約。
鬱子小姐似乎很重視這次的夜櫻酒會,連夜差人去酒屋采購了大批最好最陳的酒。
夜已深,輪子碾壓石疊的聲音卻始終不斷,一車又一車的酒從酒屋運至鬱之屋。
眾人猜測這次鬱子小姐得罪了武內家的人,現在打算放低姿態、用最足的誠意試圖討好對方。
遊街上的人紛紛議論——
“武內家和高橋家到底要過來多少人啊…鬱子小姐這一車車的酒也太誇張了吧?”
“可見這次鬱子小姐真的慌了,不計成本想要辦好這場賞夜櫻盛宴。”
“鬱之屋肯定不敢怠慢啊,對方可是武內家,就算小公子失蹤的事另有蹊蹺,如果還想繼續營業討生活的話,鬱子小姐也不能得罪他們。”
“彆說繼續營業了,這件事沒辦好,鬱子小姐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說。”
酒屋裡的酒缸子源源不斷往鬱之屋運來,祁究卻不認為這是鬱子小姐在力挽狂瀾、竭儘全力討好武內家的人。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祁究並不認為鬱子小姐是能輕易放下身段的人,特彆是這些她完全不放在眼裡的貴族男人;
而且武內家小公子確實是她下手殺的,這件事不是討好武內家的人就能翻篇的,無論如何鬱子小姐都沒辦法真正解決這件事。
除非……這些酒並不是用來討好武內家的人的,而是鬱子小姐另有所謀。
祁究注意到這些被運進來的都是高度酒,他當然沒忘記,鬱之屋和鬱子小姐最後的結局都是葬身火海。
有沒有可能,這些高度酒是用來燃燒的?畢竟酒精是很好的引燃材料。
祁究靈光一現,難道當年燒毀鬱之屋,讓鬱子小姐葬身火海、怨念延續百年的那場火,不是武內家的人放的,而是當年鬱子小姐打算和這一切同歸於儘?
按照他現在掌握的線索、以及鬱子小姐的行動來看,祁究更傾向於這個答案。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祁究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翌日天未亮,鬱子小姐找到了祁究。
因為籌備夜櫻酒會,忙了一晚上的鬱子小姐沒機會合眼,此刻看起來格外蒼白憔悴。
“今晚之前,你帶著小灰離開鬱之屋。”
說著,鬱子小姐將一大筆錢交到祁究手裡:“這裡有五千幣,你這兩天的工錢和今後飼養小灰的錢都在裡邊,這筆錢夠你在鄉下生活得很好了,我隻有一個要求,照顧好鬱之屋的貓。”
鬱子小姐試圖再次抬手去摸小灰貓,這一次小灰貓懂事地沒再躲開,可鬱子小姐的手頓在半空中,她猶豫了半秒,愣住的手最後到底還是有些不舍地縮了回去。
“喵喵喵?”小灰貓不是很在意,轉頭將腦袋朝祁究懷裡蹭去。
祁究怔了怔,問道:“為什麼小灰對你而言這麼重要?”
鬱子小姐笑:“在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小灰照顧過我。”
祁究揚起唇角,他撓了撓小灰貓的耳朵:“沒看出來,原來你這小家夥年紀這麼大了啊。”
“喵喵喵!”小灰貓豎起尾巴表示抗議。
鬱子小姐看著小灰貓,若有所思道:“但自從我偷喝了血釀後,它就不理我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無所謂地笑笑:“大概是為了懲罰我這個小偷吧。”
祁究:“為什麼要將小灰托付給我?”
鬱子小姐避重就輕道:“整個鬱之屋,小灰最親近的人就是你了,除你之外它不理會任何人。”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祁究定定地看著她,開門見山問道,“你是打算和他們同歸於儘嗎?”
鬱子小姐微怔,轉而無所謂地笑笑:“說什麼呢,我隻是想和他們喝酒賞夜櫻而已,畢竟他們也是要給我這個花魁麵子的。”
但已經破解了規則的祁究很清楚,賞夜櫻意味著違反鬱之屋的規則。
明晚就是十五夜,在有月亮的夜晚前往中庭賞夜櫻,這株灼灼綻放的妖異櫻樹很可能會對沒喝過血釀的客人動手。
鬱子小姐邀請函背後的陷阱已經顯而易見了。
可既然對方不欲告知,祁究也不打算繼續追問。
“鬱子小姐,我可以冒昧再問你一個問題嗎?”祁究說。
鬱子小姐眉尖微蹙:“你想問什麼?”
短暫地猶豫後,祁究開口道:“你為什麼想要喝那些人的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