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流放一中(5)(2 / 2)

低低的唱誦聲徘徊在耳邊,縹緲悠揚,祁究在夢裡睜開眼睛,強烈的純白湧入視野,他下意識抬手遮住光線。

透過指縫看去,祁究目之所及皆是濃烈到刺眼的白,待他漸漸適應了周遭的明亮,終於看清自己身處的這座建築物時,眼前的肅穆、宏大又沉靜的白色讓他呼吸為之一凝。

這是一處以白色為主基調的極簡式建築,整座建築內部像一麵明亮的鏡子,弧形天頂高高隆起,周圍無數細長的白色立柱像豎琴的弦般規整密集排列開來,給人一種細膩又豐富的遞進之感。

整個空間開闊明亮,白色日光從四麵窗戶照進屋中,剛睜開眼的祁究錯覺自己要融化在這無垢的白色裡。

無數人沐浴在日光下低聲吟誦,他們安靜虔誠,身上清一色白色長袍,與這棟建築物完美融為一體,他們的存在仿佛周圍立柱的衍生物,又似白色大海掀起的細小浪花。

祁究穿行在吟誦的人群中,這些人似乎並未發現他的存在,祁究行走自如。

直到他聽到熟悉的聲音——

“喵喵喵~”

一道灰色的身影從密集的立柱後閃現,朝建築物東南方向飛奔而去。

祁究目光微凝,立刻快步跟上小灰貓。

繞過像琴弦般的立柱群,祁究在小灰貓的指引下來到一處狹長的階梯入口。

他抬眼看去,純白無垢的階梯旋轉著向上延伸,階梯四周的牆壁同樣被漆成白色,日光透過牆壁窗戶照亮每一級階梯,極簡的色調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仿佛順著階梯長廊走下去,永遠也走不到白色的儘頭。

祁究拾階而上,鞋子無法在白色的階梯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發現階梯兩側的窗戶上同樣擺著神明雕塑,但此處的雕塑擁有完整的頭部,和學校神龕看到的無頭神明不一樣。

唯一讓祁究感覺奇怪的是,此處的雕塑雖然有頭部,但沒有五官。

在強烈光照下,沒有五官的神明雕塑多少有點詭異感,仿佛祂的麵目已然融化在明亮的白光裡一樣。

學校供奉的無頭神像和這裡的神像有什麼聯係?這些神像和“問題學生”之間又有什麼關聯?

就和404溫泉副本裡的遊街一樣,079那家夥將自己引來這裡來,是為了提供線索。

如果能捋清兩種神像之間的關聯、找到“問題學校”和神像的聯係,很可能就能弄清副本的主線邏輯、找到過本的正確方法。

祁究將這些信息點和疑點默默記下,便隨著小灰貓的腳步繼續往上走,約莫過了五分鐘,白色階梯的儘頭出現了一扇同樣白色的門。

“咚咚咚——”

門虛掩著,但祁究還是禮貌地輕叩門扇,門內沒有響動,祁究並沒有冒昧推門入內,而是立於階梯上耐心等待。

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但他並不討厭此刻的漫長。

他清楚很快就能看到那家夥的角色了,令人期待。

“請進。”

終於,門後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顯得禁欲冷淡。

祁究依言推門入內的同時,唇角不自覺微微揚起。

這一次,和他玩遊戲的“獵物”似乎扮演了更“高高在上”的角色。

門後是一片明亮且色彩斑駁的光景,房間不大,西側是整麵彩繪玻璃窗,一道用於信徒與神父間進行告解的鏤空木牆橫亙在玻璃窗與門之間。

“請坐吧。”

對方的聲音從鏤空木牆後傳來,告解台前放置著一張小凳子。

祁究依言落座,一瞬間彼此都沉默了,隔著鏤空木牆細碎斑駁的光影,兩人默契地在沉默中對視。

靜得能聽到日光落入房間的聲音,還有祁究的呼吸和心跳,細細碎碎的喧囂。

光線在流動,塵埃在流動,時間漂浮在流動的光線和塵埃裡。

隻有彼此的視線一動不動。

那家夥身著純白無垢的長袍,似乎是神職人員的衣服。

他背窗而坐,一整麵流動的光牆將他籠罩其中,斑駁色彩肆意勾勒著他的身姿輪廓。

他神色平靜地端坐在喧囂的色彩裡,透過窗格的光影,那雙灰綠色的眼睛長久凝視著祁究,明明近在咫尺,他的凝視卻讓人覺出點遙遠的意味。

——遙遠、空曠、寧靜。

那是被神性籠罩的綠色,此刻祁究就正對著這樣一雙眼睛,仿佛正接受一場溫柔又漫長的審判。

“願意告訴我你的罪惡嗎?”他終於開口了。

祁究抿了抿嘴唇,而後微不可察地揚起唇角:“神父,您認為我有什麼罪惡呢?”

“這並非我的職責,”對麵的神父語氣平靜,可這樣的平靜是極具欺騙性的,“必須由你自己將‘罪惡’說出口,才能獲得救贖。”

祁究笑了:“對某人的血液擁有渴望,算罪惡嗎?”

透過光線流動的窗格,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凝視著祁究:“你為此感到愧疚或恐懼嗎?”

“不會,我隻是有點期待。”祁究誠實地回答。

“我明白了。”神父說。

“您明白什麼了?神父。”祁究的尾音微微上揚,坦然接受對方的“審判”,甚至有點“挑釁”的意味。

“你並不打算得到對方的寬恕,對嗎?”神父繼續平靜地說。

“假如對方也同樣對此有所期待,還需要寬恕嗎?”祁究反問道。

從彩繪玻璃落下的光線漸漸轉暗,讓原本聖神的懺悔室染了層曖昧的色彩。

“這個問題得對方回答。”神父給出自己的答案。

“哦,您說得對,”祁究低低笑了,“所以,神父您認為呢?我想嘗嘗您的血,我需要獲得您的寬恕嗎?”

沉默持續蔓延,這樣的沉默並不難捱,至少祁究享受其中,對麵那家夥也是。

直到彩繪玻璃徹底暗淡下去,彼此的麵目在黑暗中變得模糊。

“來找我,我會回答你。”神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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