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鬱又奇特的肉香味彌漫而來。
為了將學生陣營的“汙染”程度控製到最小,眾學生玩家決定合作起來分享道具。
所以這頓早飯雖然讓他們感到生理性惡心,但用餐隻是走形式而已,他們所有人通過共享道具逃過一劫。
也就是說,至今幸存的玩家裡,不會再有人因為吃了同類的肉被視作“背叛”、從而喪失獲得前屆學生怨靈力量的機會。
祁究和葉老師照例負責為學生分發餐食,他們掀開燒得滾燙的大鋁鍋,一鍋外形滾圓大小勻稱的肉丸子已經浮在濃白的湯麵上了。
祁究的眼鏡上即刻蒙了層白霧。
他取下眼鏡用衣角仔細擦拭了一遍,等他再將眼鏡戴上時,分明看到對麵的葉老師喉結滑了滑,他望著一鍋白嫩的肉丸,毫不掩飾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
那副沉迷又病態的模樣令人十分不適。
“葉老師,這一鍋應該都屬於你的戰利品,”祁究用大湯勺在鍋裡翻攪了一番,若有所思道,“現在幸存的學生隻剩下七位了,他們想必是吃不完這一鍋肉丸子的。”
“祁老師說得對,為了避免浪費食物,我認為校方會同意我嘗一嘗學生餐的申請,”葉老師舔了舔嘴唇,他的視線戀戀不舍從肉湯上移開,重新看向祁究,“祁老師也要來一點嗎?”
祁究故意微微一愣,旋即露出有些為難的笑:“抱歉啊,我暫時還沒能接受學校的餐食。”
葉老師無所謂地聳聳肩:“行吧,我想總有一天祁老師也能樂在其中的。”
祁究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禮貌問道:“葉老師,我可以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葉老師此刻的注意力幾乎都在人肉丸子濃湯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什麼?”
“毫無疑問,你在‘教師’這個崗位上表現出了令我震驚的能力,你也提到了,曾經有無數學生從你的遊戲中獲得了真正的‘樂趣’,所以…”祁究順著之前對方的言辭往下說,“我好奇在你的世界裡,你從事的工作也和教學有關嗎?”
祁究詢問這些,是想通過對方在現實世界裡的身份做判斷:為什麼這位葉老師被分配了必死的教職工身份卡。
從之前對方提到的「選擇」來看,他傾向認為這位變態的葉老師是死囚會成員,通過非正當手段進入到副本裡。
葉老師微微一愣,旋即點點頭,露出那副令人不適的笑:“不過準確來說,我隻是一位可悲的失業人員。”
“發生了什麼嗎?”祁究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告訴我的話…”
“你知道嗎?學生這種生物是最危險、也最恐怖的存在呢,可以輕易將試圖靠近他們的人踹下地獄,”葉老師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不過他們也是最容易引導和利用的存在,是可以被馴服的魔鬼,或者說,他們期待淩駕於自己之上的魔鬼出現,為他們創造出比地獄更可怕也更美麗的地方。”
“曾經的我還不明白這些,後果嘛…”葉老師撇了撇嘴,短暫地沉默後,他的眼睛重新眯成一條細細的線,“告訴你哦,我曾策劃了一場偉大的遊戲,數百人參與到我的遊戲中,在我的引導下整整齊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聽起來是不是很振奮人心?”
葉老師的語調漸漸拔高,臉上也浮現出了病態的狂熱。
祁究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將臉上的厭惡隱藏得很好:“葉老師指的遊戲是集體自殺嗎?”
他突然有點印象,幾年前曾出發生過一起轟動當時的自殺事件。
據說是某失業人員利用論壇創立了一個名為「死亡圓桌會」邪i教的組織,該組織成員裡年輕人居多,在某個春天的夜晚,圓桌會創始人組織了一場慘烈非常的集體自殺事件,無數個家庭在那一晚支離破碎。
“這是比任何行為藝術更藝術的遊戲,不是嗎?”
給學生分完餐的葉老師迫不及待地享用他的戰利品,“今天早晨的肉丸,比昨天的烤肉更鮮嫩甜美呢,祁老師不嘗一嘗可真是可惜了。”
祁究看著他津津有味吃下肉丸的舉動,不響。
從對方透露的信息來看,祁究開始懷疑,眼前這個變態的玩家被分配了教職工身份卡,是係統對於副本劇情的某種暗示,也是某種懲罰。
就像「玫瑰魚」裡殺妻犯、「溫泉街」裡的小彌一樣,是劇情的“隱喻”。
所以這所學校裡,也曾發生過和葉老師策劃的集體自殺事件相似的悲劇。
這些無辜的學生被人利用和誘導了。
就在這時,原本敞亮的食堂突然暗沉了下來,全程監視學生玩家用餐的教職工不得不點亮天頂的燈。
所有人不約而同朝食堂窗外看去,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瞬間黑了起來,仿佛陰陽交接的黃昏降臨。
可現在才早上八點,為什麼天突然黑了下來呢?
與此同時,原本隻會在夜晚出現、無處不在的腐臭味重新彌漫空氣,那一鍋散發著濃鬱肉香的丸子湯,此刻卻充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到底怎麼回事?
是自己的“實驗”奏效了嗎?
隻見病態的笑容僵在葉老師臉上,而守在食堂裡那幾位npc臉色也在瞬間變得難看,仿佛撞了鬼一樣。
就在這時,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食堂大門倏忽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