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沉默中凝滯, 門後的凱瑟琳並沒有回答梅麗莎的問題。
梅麗莎表現出十足的耐心,她將鑰匙扣套在指尖旋轉晃動,發出“叮鈴鈴”持續不斷的聲音, 輕笑道:“差點忘了, 姐姐已經把房門鑰匙給我了。”
門內的凱瑟琳一聽這話直接炸了,開始歇斯底裡抓撓門扉:“我要殺了你!我知道你這壞東西一定在門外!我讓你彆把鑰匙交出去!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來!做成木偶!”
很顯然, 凱瑟琳這段惡毒的話是衝祁究說的, 畢竟剛才她把鑰匙給了“愚蠢善良的客人”祁究, 她以為對方會上她的當。
祁究扁了扁嘴,抬手象征性捂住耳朵:“好吵哦。”
梅麗莎停止手上轉動鑰匙的動作:“彆著急, 也不要為難我的客人,姐姐要是想出來,我可以給姐姐開門,這才是姐姐最想要的不是嗎?”
凱瑟琳持續瘋狂撓門,“滋滋滋”的抓撓聲音刺得人頭皮發麻:“你不會的!你不會給我開門的!你害怕我!梅麗莎,你比任何人都要害怕我!”
梅麗莎麵無表情地將鑰匙插進門鎖裡:“凱瑟琳,你誤會了,我不怕你, 我怎麼會怕你呢?姐姐。”
她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這片莊園的荒野一般平靜,“隻要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會如你所願, 親自給你開門。”
“姐姐,可以告訴我, 你為什麼要傷害那些來看我們表演的無辜孩子嗎?”梅麗莎將臉貼在潮濕的門扉上,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問門後的凱瑟琳。
凱瑟琳沉默了一瞬,隨即發出令人不適的尖銳笑聲:“我討厭他們單純快樂的樣子, 我像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被殺死了,梅麗莎,我在他們那個年紀的時候被殘忍殺害了!沒人知道我死前經曆了什麼…一個最忠實變態的觀眾將我從後台強行帶走,然後活生生剝下我的皮,賞心悅目觀看我因為極端痛苦扭曲的動作和表情,我一邊絕望尖叫他一邊瘋狂大笑,他說這是他看到過最鮮活生動的表演!真實、激烈、情感充沛,演繹出了最強烈的絕望和痛苦…完勝我們以前的每一場表演…!”
“然後那個人將我做成了木偶,一具始終無人發現的木偶,我再也無法找到自己的身體…”
“梅麗莎,我同樣討厭自以為是的你,雖然你不知道我死前經曆的一切,但你和那個變態殺手做了同樣的事,你同樣把我變成了木偶!我討厭變成木偶!”
“…這是我最痛苦的記憶,雖然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但我很肯定,我並不想變成木偶,也不想以木偶的姿態成為你舞台上的搭檔,梅麗莎,你沒意識到自己有多自負嗎?你以為可以操縱我的一切、操縱死神嗎?不,我才是真正的木偶師,我不是木偶!”
“梅麗莎,你看到了嗎?你複活的姐姐做了和那個變態殺手一樣的事情,我用同樣的手段殺了那些孩子,讓他們經曆我經曆過的一切,這很公平不是嗎?”
“他們都是我的木偶,我親手製作的木偶,因為我是最具天賦的木偶師!”
“這些死去的孩子並不可憐,他們在經曆和我一樣的痛苦和絕望後,成為了木偶劇藝術史上最精美生動、最偉大的作品。”
門內凱瑟琳的笑聲持續不斷,她沉浸在無儘的痛苦和殘忍中無法自拔。
梅麗莎神情微頓,她垂下眼皮,眼底有些微情緒閃過,但臉上卻沒情緒起伏。
“姐姐,我很抱歉聽到這些,對於我擅自把你做成木偶這件事,對不起。”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些,為什麼呢?”
“但已經不重要了,因為……”
梅麗莎的話截然而止,下一秒,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姐姐,好久不見。”
越過梅麗莎的肩膀,眾人終於得以看清惡靈凱瑟琳的樣子。
那是張和梅麗莎一模一樣的臉,此刻正露出尖銳的牙齒,朝驟然開門的梅麗莎撲咬而去!
凱瑟琳像個野獸般殘忍撕咬梅麗莎的脖子,而梅麗莎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情緒,她隻是因為疼痛輕輕顫抖了一下,她甚至微微側著脖子迎接對方的撕咬動作,然後閉上眼睛任由凱瑟琳咬破她的血管動脈,就好像對方落在她身上的隻是個溫柔友好的見麵吻。
沒辦法獨立思考的木偶老管家被嚇到了,他機械性地想要上前營救自己的主人,梅麗莎卻輕輕波動指尖操控線,讓受自己控製的老管家伏倒在地,徹底失去了行動力。
她不希望木偶過來救她,這是她的選擇,也是結束這一切唯一的辦法。
路執和秦讓同樣進入備戰狀態,一副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的樣子,拿不定主意的他們用眼神詢問祁究。
“不用擔心,她們的事情讓她們自己來解決,待會就有答案了。”
秦讓惶惶然欲言又止,顧真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待在原地不要插手。
凱瑟琳的尖齒深深陷入梅麗莎的頸脖,徹底刺穿她的血管動脈,猩紅血水染透少女房間門粉色壁紙,星星點點綻開的豔麗紅色,仿佛一夜之間門墮入頹靡的花朵。
牆上木偶師雙胞胎的舊照同樣濺滿鮮血,血水如紅潮般淅淅瀝瀝往下淌,覆蓋了照片裡梅麗莎和凱瑟琳的麵容,那是十三歲的她們,如今麵目模糊,蒙上了一層滾燙的紅色。
“梅麗莎,我恨透了你,你永遠自以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擺出一副不討好任何人的神態,為什麼?為什麼我是那個需要迎合的人,為什麼我需要按照你的意願生存,我要毀掉你的生活、毀掉你的一切!親愛的妹妹,謝謝你能給我開門,我會讓你體驗到死亡的不甘和絕望,這是我給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