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太始終沒有從祁究身上移開目光, 半晌,她黯淡的神色漸漸恢複了光彩:“是的,我的兩個小孫女, 多喜和多樂。”
“她們自小聰明伶俐、才藝突出,已經被邀請過參加了無數次晚會了呢, ”許太太充滿懷念地看向雪花噪點浮動的電視屏幕,麵露慈祥喃喃道, “她們的合唱節目已經過了嗎?真可惜啊, 我還想看看她們的表現呢…”
祁究:“彆擔心, 晚會會有無數次重播的。”
許太太點頭:“是,每年都這樣,除夕晚會一直在各個頻道重播到年十五前,等到年十五那天,就有新的上元晚會,到時候家人們都回來了,齊全了, 聚在一起熱熱鬨鬨看花燈晚會。”
祁究試探問道:“所以多喜和多樂是因為要表演晚會, 所以沒時間回來陪您過年嗎?”
許太太愣了一下,記憶似乎有點斷片, 她臉上浮現迷茫的神色:“是、是吧…一定是的…多喜多樂很乖,是去表演節目了才沒回家。”
祁究已經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對勁,他沒說破:“多喜和多樂會回來的,彆擔心。”
與此同時,沉默許久的係統終於吭聲了——
【尊敬的旅人您好, 您已經觸發支線任務「多喜和多樂」,支線探索度將帶來豐厚的劇情完整的和生存幣獎勵,解鎖特殊道具, 敬請期待】
祁究立刻明白,他發現合唱兒童的異常加之對許太太的試探行為,成功觸發了這條支線。
這會兒,許太太才注意到紙人念念戴在臉上的墨鏡,皺眉道:“念念,你去哪弄來這副奇怪的眼鏡?不好看。”
穿夏威夷衫的青年:“……”
祁究忙瞎扯道:“我朋友送給念念的,看念念喜歡。”
紙人念念:……
也虧得她戴著墨鏡,否則一定會對祁究翻白眼。
老太太嫌棄地將墨鏡取下來,還到祁究手上:“還給你朋友把,念念不適合,這些都是街頭混混的玩意兒,我們念念是乖孩子,不沾染這些。”
在那個年代,思想較為守舊的家庭裡,墨鏡牛仔褲這一類打扮都會被貼上“不良青年”的標簽。
“好的。”祁究仔細地擦了擦手中墨鏡,打算將它還給夏威夷青年,青年忙驚恐地朝他擺了擺手。
“我不要了,你留著吧。”夏威夷衫青年對這副被紙人戴過、又被紙人媽嫌棄的墨鏡避之不及。
405房間內重新恢複安靜,雪花噪點閃爍的聲音被死寂放大。
但之前自暗處傳來的嗑瓜子聲消停了,祁究看了眼放在茶幾上的汽水飲料,包裝紙上印著的男藝人又重新恢複了人類照片的立體輪廓,他臉上僵硬的笑容也消失了。
隨著剛才那位倒黴的玩家被剪刀紮死,蔓延在405內的詭異在漸漸褪去,日常的秩序似重新回歸。
現在是許太太開始“咯嘣咯嘣”地嗑瓜子嚼蠶豆,被取下墨鏡的紙紮人坐在她身側,用鮮血畫上去的眼睛在黑暗裡骨碌碌轉動。
屏幕上的晚會還在繼續,玩家們配合著節目表演鼓掌和微笑,整個氛圍有種難以名狀的邪典感,與其說在看晚會守歲,不如說在進行某種詭異的儀式。
時間被加速了,此刻已經夜裡十一點半。
就在這時,原本靜悄悄的走廊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眾人稍稍鬆懈的神經重新緊繃。
腳步聲的突然出現意味著一件事:剛才死掉的玩家又換取了一位“家人”的名額,又有新的紙人要“回家”了。
“噠、噠、噠…”腳步聲在朝405房間靠近,隱隱約約還有“滴答、滴答”的詭異聲音,像是某種液體隨著對方的腳步,一路淅淅瀝瀝滴在走道上。
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腳步聲在405門外停了下來,滴答聲還在繼續。
許太太進屋時沒鎖門,門外的家夥既沒有敲門,也沒有直接推門而入,隻是靜靜的佇立在門外,像是在猶豫什麼一般,又像一種無聲的警告。
祁究看向身側的許太太,卻發現她繃著臉、麵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蒼老乾枯的唇角甚至抽了抽,表現出一種對來人極端的警惕和厭惡,完全不似念念歸來時的溫柔欣喜。
祁究有點意外,難道門外發出腳步聲的家夥不是許太太家人嗎?
但按照副本邏輯推論,死掉了一個玩家,回來的應該是許太太的家人才對,難道…這位是許太太並不想見到的家人?
許太太開始閉上眼睛嘴裡念念叨叨說個不停,祁究豎起耳朵仔細聽,但許太太口中所言似乎不是尋常人能聽懂的話語。
身旁挽發髻的女玩家輕描淡寫說了句:“是超度死者的《往生咒》。”
“謝謝。”祁究低聲回答。
許太太對新“回家”的紙人念往生咒,顯然是希望儘快把對方“送”走,她在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