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白光從碎花罩子後透了出來, 但沒有任何聲音。
在係統宣布新劇情即將開啟後,擺在櫃子上的老舊電視機屏幕自動亮了起來。
祁究幾乎是毫不猶豫上前,待他揭開蓋在電視機上的滌綸罩子, 跳躍在屏幕上的雪花噪點逐漸消停下來, 一個以巨大剪紙彩虹為背景、用彩色紙片寫著「七彩年華,星路同行」表演主題的舞台出現在電視機裡。
站在舞台上的主持人依舊是紙人模樣, 它手持話筒, 用抑揚頓挫的聲音介紹說:“接下來, 請用熱烈的掌聲歡迎許多喜和許多樂兩位小朋友為我們帶來歌曲《不存在的朋友》。”
紙人模樣的多喜多樂在觀眾的掌聲裡走上了舞台, 她們手裡分彆拿著話筒,落落大方地朝觀眾席鞠了個躬。
誇張的七彩燈光熄滅,聚光燈打在紙人兩姐妹身上, 塗在紙人臉頰上的粉色腮紅顯得僵硬且突兀, 色調不貼合的口紅勾勒出紙人上揚的唇角弧度。
隨之旋律古怪的音樂幽幽彌漫開來, 配合著多喜多樂姐妹倆清脆的童音, 怪誕的不和諧感聽得眾人頭皮發麻。
“為什麼這首歌怪滲人的…”
“對啊,而且還是以紙人的形象演唱,也太陰間了…”
此時,407房所有玩家都被突如其來的表演節目吸引了注意,看了會兒,一股寒意爬上他們的背脊。
可這才是恐怖的開始,沒人能預料到, 在歌唱表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轟隆”一聲巨響突然從表演現場傳來, 巨大的讚助商廣告屏幕連同固定其的鋼筋架從舞台上方墜落而下,正正砸中完全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多喜和多樂!
台下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叫呼救聲,即使鏡頭沒有給到觀眾席, 凝視屏幕的觀眾仍能聯想到觀眾席亂作一團的場麵。
意外坍塌的舞台上,碎成兩半的屏幕和鋼筋架子壓在多喜多樂身上,她們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呼救的聲音,而舞台後的音箱還在繼續播放著伴奏樂……
突然,電視屏幕閃了閃,圖形變得扭曲模糊,眾人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電視屏幕裡出現類似新聞直播間的背景,一位拿著話筒的紙人主持人麵色沉重:“今天下午,一起可怕的意外發生在《七彩兒童造星表演》的拍攝現場,參賽者許多喜和許多了兩姐妹在事故中不幸遇難。據目擊者稱,節目表演過程中,舞台上方的大屏幕突然坍塌砸落,將正在進行歌唱表演的許多喜和許多樂兩姐妹壓在大屏幕下,當時受害者的母親也在現場,工作人員和緊急救援人員迅速趕到事故現場,但這場事故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挽回,兩姐妹在送往醫院的過程中不幸去世。”
“據悉,舞台事故當天還是許多喜和許多樂兩姐妹七歲的生日……”
至此,畫麵截然而止。
其中一位玩家下意識上前拍了拍電視機頂部:“我家用過這種老電視,經常卡頓,拍拍打打就好了。”
果然,在他用力給了電視兩巴掌後,卡頓的畫麵又重新運轉起來。
“看,還是得通過暴力手段治一治這種老機器。”
“雖然但是,節目又循環了一遍…”
雖然畫麵不再卡頓了,但剛才的事故現場和新聞播報內容又在屏幕裡上演了一遍,循環往複。
老實電視沒有遙控器,祁究撥動換台按鈕,可惜除了這個循環播放事故的頻道,彆的頻道都沒有接收到信號,除了跳動的噪點外什麼都沒有。
祁究略一思索,也不著急著繼續換台,他在一片雪花噪點中耐心等待了片刻,突然,原本安靜無聲的畫麵突然有了響動。
屏幕上還是閃爍的灰白噪點,但電視裡傳來了細碎的爭吵聲、絕望的哭泣聲。
音畫不匹配,但並不妨礙祁究豎起了耳朵——
“要是你當時沒執意讓她們報名參加這個造星比賽就不會…多喜和多樂就不會…她們生日那天,原本計劃是要去遊樂園的,去年已經承諾過她們了…沒想到…”電視機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語氣模糊悲傷,似乎壓抑著眼淚在講話。
“許民新你什麼意思…你忘了嗎?比賽的宣傳海報還是你從單位裡帶回家的!”一個哭啞的女聲聲嘶力竭道。
男:“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有什麼用…多喜多樂已經沒了…刨根問底隻會讓我們更崩潰不是嗎?”
女:“你什麼意思?你要逃避嗎?!”
男:“君怡,事已至此,我們已經沒有逃避的餘地了,如果有,我倒是願意徹底逃避掉一切,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
女:“是你的錯,你就不應該把那張晦氣的海報帶回家,都是它的錯、都是你的錯、你的錯!”
雪花噪點屏幕裡傳來密集的瓷器碎裂聲,可以想象,此刻這位女性已經失控,正將桌上的杯盤碗筷一股腦往地上摔。
“好、好是我的錯,平安的事也賴我,你做什麼?!君怡你冷靜點!”緊接著是匆忙的腳步聲和肢體扭打的聲音,這位男性試圖阻止失控的女人。
“你說得對…我要找到它…沒有它,多喜多樂就不會去參加這場比賽,就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們…”
瓷器的碎裂聲和女人的哭泣漸漸變小,最後無聲無息消匿在單調的雪花噪點裡。
這場沒有畫麵的“鬨劇”趨於無聲,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祁究嘗試著繼續轉動頻道按鈕,在他跳轉了三四個頻道後,音樂盒的聲音從電視機裡傳來。
紙人的輪廓浮現在噪點之上,穿著紅色舞鞋的多喜和多樂重新出現在電視屏幕裡,她們唇角裂開僵硬的弧度,手上拿著祁究送的馬戲團小糖人:“如果沒有參加這次比賽就好了,爸媽就不會因為我們爭吵了。”
電視裡傳來熟悉詭異的旋律,正是剛才那場死亡表演《不存在的朋友》的配樂聲。
“如果沒有這場比賽,我們就能回家過年了。”
“親愛的客人,可以幫幫我們嗎?”
紙人沒有眼睛,她們用空洞的眼部輪廓注視著電視機前的祁究,發出咯咯咯悲傷的笑聲。
至此,所有畫麵截然而止,電視發出“啪”的一聲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