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鏡子,祁究看向對方臉上的生角麵具,笑:“我猜的,如果猜錯了的話…還請之唯叔叔見諒。”
生鬼怔了怔,最後有些僵硬地笑:“我喜歡聰明的孩子,但不喜歡在我麵前表現得過於聰明的孩子,特彆是你這種。”
他的回答從側麵應證,祁究的猜測是正確的。
隻要玩家沒有破壞規則,鬼就不能隨心所欲把玩家殺死,隻能想方設法尋找彆的途徑,比如這處戲台子和化妝鏡。
祁
究人畜無害地抿了抿嘴唇,手裡把玩著對方遞來的小刀,他再次看向鏡麵,微微眯起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視鏡子裡勾了旦角臉皮的自己:“那可怎麼辦?我很喜歡我這張臉,並不希望失去‘祂’。”
他用鋒利的刀尖沿著鏡像輪廓描摹了一番,遺憾的語氣中摻雜著那麼一點曖昧的意味,劃過玻璃鏡麵的刀刃仿若指尖,若即若離勾勒鏡像的眉眼,刀尖與玻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聽得人心癢癢的,就好似最敏I感的地方被調皮的小貓輕撓了幾下。
祁究用刀尖細致地勾畫鏡像,同樣地,鏡像也透過鏡麵在描畫他。
彼此認真且沉迷的眼神,仿佛這是今晚遊戲的開胃菜,令人期待的戲碼還在後頭。
鏡像裡的家夥似笑了一下,祁究清楚“祂”
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享受其中。
祁究篤信這一點,因為自己也一樣。
生鬼似沒注意到鏡麵的變化,無知無覺地聳了聳肩:“那太遺憾了,多喜小朋友,或者說我們這位聰明的客人,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去做,我隻能讓你被困於此,永遠也無法離開。”
“你說得對,我沒辦法越過規則直接殺死你,但我可以給你製造驚喜,算是我作為長輩給你的新年禮物,有時候,死亡並非是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嗎?”
生鬼並沒意識到,雖然此刻是他自己的舞台,但他多餘得仿佛一個滑稽的小醜。
可這場表演並不需要小醜。
生鬼放下畫了一半的妝筆,倚著妝鏡拍了拍手,隨著他的動作周遭開始變得明亮,無數舞台的照燈亮了起來,把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妝鏡照得如同孤島。
隨著燈光灑下,生鬼消失了,視覺的重點被移向燈光照亮的地方。
祁究發現這麵妝鏡被擺在戲台之上,戲台下並無觀眾,而是無數被懸空掛著旦角戲服,在蒼白的戲台照燈之下,這些色彩斑斕璀璨的戲服呈現出一種詭麗森豔的氛圍,仿佛無數被絞死的戲子正扮演著觀眾的角色,在絕對的靜默之中欣賞台上祁究的表演。
周遭明明沒有風,這些懸吊的戲服卻一晃一晃的,無聲中給站在舞台上的人難以名狀的壓迫感。
太吊詭了,這些色彩斑斕詭麗的戲服比滿屋子人偶娃娃更能將恐懼滲透。
祁究索性從舞台上跳下去,走入這些色彩詭麗得令人眼花繚亂的戲服堆裡,他走到哪裡,頭頂的聚光燈就跟著他照到哪裡,這些光怪陸離的戲服就好像有眼睛似的,沉在色彩斑斕的暗處窺視祁究的一舉一動。
祁究嘀咕了一句:“彆找我,我可不是乾這行的,不會穿著你們唱戲。”
這些戲服擺動的幅度更大了,流動的色彩仿佛汙染物入侵玩家的神經。
做工繁複精巧的戲服仿佛織錦堆疊的墳包,無數脂粉濃豔的故事在戲台之下上演,這條路注定看不到儘頭。
祁究繞著戲服走了一圈,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舞台最中央的化妝鏡前。
原來如此,許之唯將他困在了戲服迷宮裡。
不知是不是周遭戲服的顏色過於濃烈,祁究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掉色”
。
他的存在變得越來越淡,皮膚肢體甚至變成有點透明的狀態,隻有那張被勾了一半的臉鮮豔如初。
看來如果不及時逃出去,他會被戲服化的汙染物吸收、吞噬、最後徹底“融化”
在這裡。
許之唯的鬼鑽了空子,他確實沒有違反規則直接殺死玩家,而是利用自身怨念搭建了一個戲服迷宮,把玩家吸引至此而後困住。
這座被異化的戲服迷宮就像一個“胃”,可以汲取人類的顏色和血肉,將誤入其中的人消化吸收掉,讓它們與自身融為一體。
玩家確實沒死,隻是永遠變成了這裡的一部分。
也不知這些詭麗得刺眼的錦緞色彩,到底是吸收了多少活人的“顏色”才能如此光彩奪目。
祁究已經確認過,在這座被異化的戲服迷宮裡,係統和道具欄都被鎖死了,他沒辦法通過道具和技能逃離。
祁究也不見慌亂,他站在舞台最中央、站在那張化妝鏡之前,甚至用一種玩笑般優哉遊哉的語氣對著鏡麵道:“喂,那位叔叔說隻要我把這張臉割下來,就放我離開,你同意嗎?”
他整個人湊到鏡子前,幾乎貼著鏡麵低語,而後舔掉嘴唇上的胭脂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祁究的樣子,很難不讓人誤會為在調情——
“079,謝謝你送來的禮物,接下來,表演就要正式開始了。”
“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