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的措辭,很容易讓玩家們往「殺死邪靈」的方向聯想,因為邪靈和bug是離開副本的阻礙,玩家們對所謂的bug是何物尚不清楚,更談不上去修正bug,但邪靈努努力或許還是可以對付的。
所以,很理所當然的,之後所有玩家的矛頭都會指向079扮演的邪靈。
不過從祁究的角度看,讓邪靈消失並不意味著“殺死”。
畢竟對方是自己的合作夥伴,他應該用更文明溫柔的方式對待。
其實祁究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情感上不希望對方被殺死,還是從理智上分析殺死那家夥的概率其實微乎其微,畢竟先前黎北箏也提到過,在bug尚未出現的年代,079被玩家們稱為不可戰勝的死神,碰到要與其為敵的劇情設定,那幾乎等同於必死局。
無論何種角度,祁究都能說服自己,他沒必要“殺死”對方。
此時窗外的火已經燒儘,祁究亮起了床頭舊粉色的小夜燈。
空氣裡有燃燒後餘燼的味道,房間陷入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當然,不安是對祁小年而言。
他猶豫再三,最後小心翼翼開口問對床的祁究:“係統說廢棄角色以惡靈姿態重現,在副本bug的影響下我們無法登出…但是不是就算我們真把邪靈殺死了…bug還是會持續乾擾這個副本,完成主線任務順利登出隻是我們的妄想,是嗎?”
他故意強調疑問的語氣,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緩解內心搖搖欲墜的安全感。
祁究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讓原本就忐忑難捱的祁小年越發動搖了,他將頭埋在膝蓋間,聲音微啞:“畢竟彌留城的秩序已經崩塌了,能回去才是奇跡,對吧?”
祁究:“小年,等我有答案了,會告訴你的,放心。”
從祁究的神色裡看不出絲毫端倪,祁小年咬了咬嘴唇,難得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說實話,我沒辦法放心,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和路哥告彆…”
“會有答案的,也會有辦法的,信我。”祁究溫聲打斷對方的質疑。
“可是…”祁小年欲言又止,他還想問清楚剛才櫃子裡看到的邪靈為什麼和哥哥長得一樣,但他預感祁究不會在當下與他談論這事,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祁究重新躺回床上:“晚睡容易讓人鑽牛角尖想不開,晚安。”
祁小年神色複雜地看了祁究一眼,最後到底乖乖攏好被子。
整棟公寓樓重新歸於死寂,燒完戲服後,那位「不存在的朋友」又消失了,但隻要祂沒從這個世界徹底離開,許太太的禁足令就不會解除。
而且眾玩家也實實在在忌憚著所謂的邪靈,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眾人寧願聽信許太太所言,今夜閉門不出,點燈到天明。
之後要如何對付邪靈,想方設法從卡頓的副本中離開,還得等天亮後眾人交換信息才好做決定。
祁究突然有點好奇,主
線任務完成後的副本世界會變成什麼樣,以及這個能喚醒他潛意識感知夢境的副本,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
祁究能預感到,看不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
這一晚祁究沒做夢,隻不過整晚他都有種被浸泡在溶液裡的錯覺,身體沉浮失重,無數細小的氣泡從底部升騰而上,像無數會歌唱的蝌蚪在他周圍盤旋,發出細微的、帶有旋律感的破裂聲。
而且這種浸泡感要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就像夏天夜晚泡在無人的泳池裡一樣,冰涼的水漫過每一寸皮膚,他靜止於水中不動,仿佛隨著他的身體漸漸下沉,被刻意抹掉的記憶碎片即將浮出水麵。
翌日許太太照例來叫早飯,醒來後祁究發現,老黃曆上的宜忌內容消失了,隻剩下孤零零的年份和日期,就好像那些坑玩家的宜忌內容不曾存在過一樣。
這座本來就毫無生氣的老公寓樓,在這個晦暗的早晨越發死氣沉沉。
此時所有玩家都聚在早飯的餐桌上,除了祁究和祁小年外,幸存的另八位玩家中已經有四位成了許太太的家人,他們分彆是成了何想的少年人,還有拿到了許平安夫婦身份卡的林沛瀾和女教師,另外還有一個玩家成了許平安夫婦未出生的嬰兒,這個“嬰兒”
被一塊紅絨毯子嚴嚴實實包裹著,因為包裹得實在太紮實的緣故,這位可憐的玩家一直試圖伸長脖子呼吸新鮮空氣。
祁究低聲對身旁的祁小年說:“小年,待會你挑一個最順眼的玩家,接下來對方就要和你繼續做‘姐妹’了。”
聞言,祁小年有些詫異,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祁究的用意:“你要換上許之問和許之唯的身份卡了嗎?”
祁究點了點頭。
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林沛瀾道:“也不知道等年十五過後,我們拿到手的身份卡會不會失效。”
祁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我們未必要待到十五,學校放寒假也沒有放到年十五的。”
林沛瀾深深看了他一瞬,笑:“但願如此,畢竟我還沒經曆過這種被滯留在副本裡的操蛋情況。”
說著,林沛瀾不耐地點了支煙:“對於接下來要對付的邪靈,你認為我們有勝算嗎?”
林沛瀾不拐彎抹角,直接問祁究他們勝算是多少,似乎已經認定了這是對付邪靈是唯一辦法。
祁究答非所問:“從已知線索來看,這位邪靈並不是用來對付人的,要正麵較量的話,我認為勝算幾乎為零。”
林沛瀾不解皺眉:“你的意思是…?”
祁究:“既然念念供養這位邪靈是為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那我們同樣作為許太太的家人,為什麼不可以效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