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挑眉，知道周城話裡在說檔期，實際上是在問他想要與哪一家公司簽約。
“城哥，三大經紀公司裡，騰飛氣數儘了，不考慮。宏景和騰飛是一丘之貉，稽查過後，好不到哪兒去。新汶先前被惡意競爭，資源外流嚴重，局勢洗牌後沒有優勢。”謝瑜微闔眼，把圈內現狀給周城描述了一邊。
多年來宏景聯手騰飛，放在業界算是保密信息，但內部一線藝人對此都一清二楚，新汶娛樂被打擊得很慘，走下坡路一蹶不振。
眼看著騰飛和宏景就要徹底把新汶三振出局，沒想到被曝出了稅務問題，結果無一幸免。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藝人經紀這塊大蛋糕，基本上和這三家集團沒有關係了。
“是，那你考不考慮其他公司？”周城也知道謝瑜的意思。
謝瑜話鋒一轉，“城哥你在騰飛還有多久的勞務期？”
“和你一樣，沒幾個月了。”周城一臉慶幸地噓了口氣，“有些經紀人，身上還有好幾年的合約，現在估計得愁到白頭。”
“那很好，城哥還考慮帶我嗎？”謝瑜等著飛行器挺穩，就往外走進室內，“霍華德有和我接觸了，很有誠意。”
走在後方的周城一愣，這幾個月來，他也意識到自己和謝瑜關係的轉變。以前都是他去替謝瑜找業內資源，可金馬桶獎後，基本上都是謝瑜自己在主導檔期。他說霍華德有誠意，應該也動用了門路。
想到沈祁和霍華德的關係，周城心下了然。
霍華德彆的不說，在資金這方麵絕對不會虧了謝瑜。而沈祁又是個有本事的，對作品要求極高，絕對不會同意謝瑜去接爛片了。
周城對謝瑜能順利找到合作方而感到高興，同時也有點擔憂自己的事業。他預感霍華德會花很大手筆介入藝人經紀這個市場，在經紀人這塊，應該不會缺人。
“我想帶你啊，就看你要不要了。”周城不敢肯定謝瑜的態度，隻含蓄地回應了一句。
謝瑜事業重新回春，手握資源，正值變動期，對團隊構成可選範圍變大。他就算帶了謝瑜十年，此時也不敢托大。
“城哥說的什麼話，我要簽霍華德，是一定要把你從騰飛帶走的。”謝瑜笑笑，直截了當地給周城答複，“就看城哥答不答應繼續帶我了，這麼多年沒讓你省心過，我還怕城哥不帶我了呢。”
謝瑜對周誠這位經紀人的觀感還是很好的。他知道原身這麼多年，能有現在的成就，周城的貢獻不可或缺。周城對內管理團隊，對外四處走動，和資源方打好關係。
最關鍵的是，周城於他，有救命之恩。
雖然很可惜，原身沒有被救回來，但謝瑜還是很記周城這份恩情。
周城深深看了眼謝瑜，良久釋然地笑了出來。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謝瑜的肩膀，張了下嘴，卻沒說出話來。謝瑜伸手回拍了周城，也跟著笑了起來。
多年來的默契，一切儘在不言中。
“城哥，我要去和他們提，在工資這一塊，必須要給得比騰飛高。獎金看能不能關聯通告收益分成，不然太虧待老前輩了……”謝瑜呢喃著，一邊想一邊說。
藝人沒有工資一說，隻有經紀人才會有獎金和底薪。周城睜大眼睛，沒料到謝瑜還想給他爭取加薪福利。
他撮了撮牙，覺得謝瑜這小摳門兒樣兒頗有趣，“老前輩？亂說什麼。”
“可不就是這樣嗎？真要去了霍華德，說不定就是經紀人部的第一把交椅。”謝瑜開公寓門，朝著周城俏皮地比了個點讚的手勢。
周城表情複雜無比，他發現謝瑜性格越來越開朗了。也不知道因卸下了包袱，還是有了戀愛知心人的緣故。
“霍華德做院線的，要開始做藝人經紀，肯定一窮二白。架構都是空的，資源得重新整合。”謝瑜分析得條條是道，“你看，他們有多需要你這樣經驗豐富的前輩！”
“是是是。”周城去廚房拿了兩瓶水，回客廳分謝瑜一瓶，坐下安穩聽謝瑜念叨。
“要說經紀人的資曆，我還不清楚。要說經驗，沒人比得過你。”謝瑜認真慫恿周城跳槽。
周城看謝瑜越吹越過頭，哭笑不得地皺起眉來，“沒人比得過我？”
——他家藝人這是怎麼了，去參加了一個綜藝，總有種被誰帶壞了感覺。
“當然啊，你帶的人可是抄過底的人。”謝瑜拍拍自己胸脯，對以往的黑曆史和難過歲月毫不避諱，“把新人帶成一線，然後又從穀底帶回高點。等等，我這樣，能算高點麼？”
周城被謝瑜這一席話徹底逗笑，逗著肩膀扶額。
“算……算的。行吧，這樣說也沒錯。”周城一回顧，覺得也算這麼回事。
想當時電影節期間，騰飛內部不少高層和其他經紀人都在勸他放棄謝瑜。但誰有想得到，騰飛不存在了，謝瑜卻從哪兒跌到，就從哪兒爬起，打了漂亮的翻身仗。
謝瑜見周城被勸動，順勢拿出了光屏，開始和周城確認後續的檔期安排。
周城當日就聯係了第三方法務團隊，代表謝瑜，正式對騰飛發出了不再續約的書麵通知。
謝瑜翻找記憶，知道原身的老版合同與後來藝人簽下的合同不一樣，他重新翻越了條款，發現合同裡有一條條款很有意思。
“如果某一方因違法違規行為影響合約合作的進行，另一方有權對此提出賠償，嚴重的話，可以要求中止合約。”謝瑜仔細看著光屏，計上心來，“城哥，後麵的藝人簽約沒這條的嗎？”
“對啊，我當時沒想明白。現在看來，騰飛挺高瞻遠矚的嘛。怕不是知道哪天得出事，怕大量藝人找他麻煩？”周城諷刺地吐槽了一句，歎了口氣，“違法的事情還是做不得，偷吃進嘴裡的，總有一天得如數吐出來。”
“有這種這小聰明，怎麼不放到鑽營資源上，不然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般下場。”謝瑜一時無法告訴周城真相，隻能如此打個哈哈。
他讓周城往騰飛內部放出消息，就說騰飛不放他和周城走，就正式提出起訴，要求騰飛進行賠償。
騰飛自身難保，哪還有功夫應付訴訟。僅存的幾位高層再不舍得放謝瑜和周城走，也不敢在警署的眼皮子底下，對謝瑜做手腳。
等解約一事走上流程，謝瑜就把周城正式介紹給霍華德集團。霍華德對周誠的“投誠”表示歡迎，隻私下對謝瑜說明，集團需要先對周城進行深度背景調查，若沒問題，將會以優厚待遇啟用周城。
謝瑜就等《三十天》結束來處理雜事，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就開始期待第二天和沈祁的約會。
可計劃沒有變化快，沈祁第二天早上收到了警署的消息，要求即刻趕赴總部開會。
沈祁幾分鐘前才收到謝瑜說自己已在洗漱的消息，這下撥過去沒人接，急得收拾好隨身設備，出門往謝瑜公寓趕。
謝瑜穿著睡衣，開門的時候臉上還殘存著泡沫。
沈祁閃身進門，把手上大包裹扔到地上，先親了謝瑜一口。
“怎麼了，不是說等會兒再出門嗎？”謝瑜被親得滿臉茫然。
“警署有臨時任務安排，得馬上走。”沈祁把外套脫了，從地上的袋子裡摸出了一個金屬片狀物，貼到了衣下。又拿出個柱狀小物件，湊到自己眼睛上各按了一下。
抬頭時，沈祁的眼珠閃過一片冰冷的金屬光澤，他眨了下眼，瞳色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謝瑜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剛才，仿佛在沈祁眼裡，看到了各種細密的線條字符閃過。
“要走了，對不起，回來肯定第一時間跟你去。”沈祁趕時間，發現謝瑜一直在盯著他的眼睛，就快速解釋，“警用設備。”
謝瑜點點頭，聽著警署臨時任務，就擔心沈祁的安全，“是什麼任務這麼急，會不會有危險……”
沈祁整理衣服，抽空揉了揉謝瑜的腦袋，“沒事的，放心。”
謝瑜忙不迭點了點頭，想起這個點時間還早，就問麵前人，“那要吃點東西嗎？我去拿點給你吧？能不能帶在路上吃？”
還沒等沈祁答複，他就已經快步跑向廚房，搜刮了好幾種已經做好的食物，捧著跑出來。
沈祁看謝瑜這樣子，心頭很暖也很癢，他一把捧住謝瑜的臉，凝視了一秒，隨後吻了上去，貼上淺紅色澤的唇。
謝瑜直到沈祁出門才回過神來，他舔了舔嘴唇，低頭看已經空了的手。圍著客廳繞了幾圈，不知道自己這一天到底該做些什麼。
他怔懵懵，依稀及其方才光腦似乎響了幾下，就伸手拿起茶幾上的光腦，順手點亮屏幕，就看到沈祁在幾分鐘前發來了新消息，點開來是兩張圖片。
前一張裡，他被一雙大手托住下巴，頂著一頭亂發，腮邊殘留的泡沫水漬往脖子流，表情呆到不忍直視。
後一張的視角很近，畫麵隻有他上半張臉，他眯著眼紅著臉，表情很不可描述……
謝瑜一哽，想起了沈祁眼部的警用設備，默默地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