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秘書看著陳婭蘭哀求崩潰的模樣,心裡頗覺解氣。
姓柳的是縣裡首富,和政府的關係自然很好,但因為自己跟的張文濤在末世前不太能排得上號,所以逢年過節送禮,柳家連一包茶都沒有送過自己。
可現在,自己卻能決定柳宏富老婆的生死,讓她哭著求自己,這種感覺實在很讓人迷醉。
這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不過這個女人還可以廢物利用一下,讓她去糾纏那個顧秋吧,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女兒不孝順母親這種事,總是能有很多文章可做的。
陳秘書心中運籌帷幄地想著,讓人把陳婭蘭拉開,自己拍了拍被陳婭蘭扯皺的衣服,準備上車。
微微彎腰之際,忽然後腦猛地推過來一股大力,就好像有人按著他的後腦勺把他往前撞一樣,他根本來不及反應,腦門嘭地一下撞在車門上。
陳秘書直接翻著白眼倒下去。
他的保鏢撲上去大喊:“陳秘書!陳秘書!”
保鏢趕緊把人搬上車,準備開車去醫院,然而這時跑出來一群小孩,嬉嘻笑鬨,圍著車打轉。
保鏢伸出車窗喊道:“快走開,你們這群破小孩!”
但小孩子還是不走。
顧秋在遠處看著這一幕,一邊提防著陳秘書身上那個綠毛怪跑出來,一邊用一包小餅乾,借了一個路人的手機,撥打給異生辦,接通之後壓低聲音說:“東城街頭出現綠毛怪,上了陳秘書的身,人已經暈過去了。”
掛了手機後,顧秋就站在角落裡,緊緊盯著那輛車,圍觀群眾漸漸出現,顧秋掃了一眼,心微微沉下去,因為她發現人群裡不止一人身上有綠毛怪的氣息。
這玩意到底是在東城開疆拓土了。
十多分鐘後異生辦的人抵達,小孩們一哄而散,換成異生辦組員將陳秘書的車子圍起來。
“還真的是這位陳秘書。”一個組員嘟囔著,對這位秘書,他們可沒有什麼好印象。
“報警人說他身上有綠毛怪,大家小心點。”
“綠毛怪是真的存在的嗎?”
“甭管是不是真的,這廝總算是落到了我們手裡!”
組員們把陳秘書從車上搬下來,動作算不上溫柔,檢查起他身上。
顧秋遠遠地站在人群後頭,指尖發出一縷極細極細的靈氣,靈氣能夠引來那些蟲子等物,想來這綠毛怪也是經不起靈氣誘惑的。
出來吧,彆躲躲藏藏了,讓人們都看看你的真麵目!
隱隱地,顧秋察覺到陳秘書身上那東西變得有點躁動起來,她微微勾起嘴角,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僵了僵,變得有點古怪。
陳秘書身上那個綠毛怪還是個很幼小的,剛從某個大綠毛怪身上分裂出來的幼生體,不夠穩得住,本來被這麼多人圍住就有些不安,陡然間感覺到了一種令它無比渴望的能量,一個激動之下忍不住一頓猛吸。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陳秘書這個人就好像一個充氣娃娃被驟然放了氣,整個人咻地一下癟了下去,清晰顯出來骨頭的輪廓,就好像一具包著皮的骸骨。
圍觀群眾前一秒還一臉好奇,看熱鬨不嫌事大,下一秒被嚇得尖叫出聲,頭發都炸了起來,整個包圍圈轟然清空好幾米,甚至有人嚇得直接竄上了牆。
而近距離接觸陳秘書的異生辦組員,也是驚得彈跳後撤好幾步,有種頭蓋骨被掀起來的驚悚感,媽呀,這也太恐怖了!
他們啪啪啪端起槍,指著陳秘書。
陳秘書的衣服直接貼在乾癟的身軀上,忽然裡頭鼓起一個包,就好像一隻老鼠在衣服底下鑽著。
在場所有人頭皮發麻,腦海中冒出無數最瘋狂最可怕的想象,緊接著,一隻灰綠色圓滾滾的東西從衣服底下鑽了出來,觸毛瘋狂蠕動,就好像一隻橡皮球貼著地麵在飄。
“我擦我擦我擦!”
“啊啊啊啊!”
“臥槽綠毛怪,就是論壇上提過的那個綠毛怪啊!”
圍觀群眾快瘋了,這到底是個什麼鬼玩意!
異生辦組員也沒見過這種情況,對著綠毛怪啪啪開槍,但那東西卻靈活得很,根本打不中,要看著就要竄進人群裡。
顧秋一個石子彈射過去。
但就在此時,一位異生辦組員大喊一聲,衝過去用身體作為罩子,猛地撲在這個綠毛怪身上。
顧秋的石子噗地一下打在了這人的胳膊上。
顧秋:“……”怎麼總發生這種事?
這個組員用手攥住綠毛怪:“我抓住它了!我抓住它了!”
但下一刻,綠毛怪一個變形,瞬間好像變成一灘鼻涕,從他的指縫裡鑽了出來,就要鑽進他的嘴巴裡。
人群頓時發出高亢得能把人耳朵震聾的尖叫聲。
千鈞一發之際,顧秋用靈力纏住綠毛怪的身體,綠毛怪頓時定格在空中。
也就是這一瞬間,另一個組員撲了上來,用一個專門抓變異生物的罩子,罩住了綠毛怪。
一切終於結束,那個透明罩子裡,綠毛怪用觸毛黏在內壁上到處爬,想找空隙鑽出去,但根本鑽不出去,它砰砰地撞擊罩子內壁,可也沒用。
組員們驚出了一身冷汗,尤其那個差點被鑽進嘴巴裡的組員,後怕不已,給了罩子一巴掌,惡狠狠地說:“抓住你了吧,還想出來?這罩子可是鋼化的!國產的!”
質量那絕對是杠杠的!
但就在此時,人群中又有兩個人倒了下去,從他們身上也跑出來綠毛怪,人群再次尖叫一片。
幾分鐘後,兩隻綠毛怪也被異生辦的人給抓住,現場一片鬨哄哄,顧秋默默離開人群,掏了掏耳朵,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叫聾了,這會兒還嗡嗡作響。
顧秋來到一座橋邊,這裡的河被黑雨汙染得很嚴重,於是整條河都填了,河邊的樹也都被拔掉了,一個孩子正在這裡等著,正是剛才攔住車子的孩子群的頭頭。
顧秋走過去,從包裡拿出一包吃的:“喏,說好給你們的。”
那孩子看著她,她戴著口罩和帽子,像一個怪人,但他並不怕她,接過東西粗聲粗氣地問:“那些很瘦的人是不是身上都有那種東西?”
顧秋道:“並不是,很瘦的人,是身上曾經有過那種東西,真正身上攜帶著那種東西的,應該是那種正在變瘦,卻又還沒有變得很瘦,整個人無精打采的那種人。”
就像陳秘書一樣。
剛才現場另外那兩個被寄生的也是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綠毛怪好像換了套路,不像對待那對老夫妻一樣,把人吸得雙腿皮包骨頭、瞳孔發綠,而是均勻地把一個人吸到很瘦削,隨即就離開,並不下死手,因此製就出那麼多瘦子。
而這也是綠毛怪在東城偷偷發展,卻沒有被人發現的原因。
顧秋心想,這可真是個深諳猥瑣發育之精髓的家夥。
小孩說:“這樣的人,我知道不少,有人說那是因為他們吸了DP。”
顧秋彎腰看著他:“無論是因為綠毛怪而變成那樣,還是因為吸了D,都必須被揪出來,等基地的人來調查的時候,你可以舉報他們。”
小男孩嚴肅地盯著顧秋的眼睛:“會有人來調查嗎?”
“會的。”事情都鬨開了,基地的領導再遲鈍,也該重視起來了。
……
顧秋所料不錯,事情確實鬨開了。
西武縣論壇上直接炸開了鍋。
#東城街頭驚現綠毛怪#
#被綠毛怪嚇尿了,這絕對是最恐怖的變異生物#
#失語中,直接上圖,大家自己看吧,心臟病都嚇出來了#
無數個帖子刷了屏,人們湧進去看,如果說文字描述就已經夠驚心動魄,那麼圖片就是堪比恐怖片,而視頻就仿佛是恐怖片裡的那玩意直接爬出來了。
有一個拍攝者從異生辦的人一到就開始錄影,畢竟國人嘛,看熱鬨總喜歡拍個視頻什麼的,而且那人站的位置又特彆好,所以就很清楚地拍到了陳秘書乾癟下去的那個過程。
當然後半段沒拍到,因為拍攝者已經慘叫得好像靈魂升天了,手機掉到地上,隻能聽到現場的聲音,毫不誇張地說,所有人都嚇瘋了。
不過也有其他視頻補足了後半段。
包括另外兩個人身上爬出綠毛怪的畫麵,也被一些人拍了下來。
屏幕前的人們於是也被嚇得心臟發麻,雙腿發軟。
“草草草草草!綠毛怪居然是真的!”
“之前那個帖子過去三天都沒什麼動靜,我還以為是假的!”
“我不敢出門了,又可怕又惡心!”
“視頻裡那個被吸成人乾的也太慘了,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慘個屁!之前不是說某個傻逼領導把兒子撈出異生辦嗎?視頻裡那人乾就是那傻逼的秘書,是他去親自撈人的!”
“所以真的是因為撈人才導致綠毛怪跑出來的?”
“自作自受,死了活該!”
……
張文濤被手下人提醒去看論壇的時候,看著手下人那鄙夷憤怒痛恨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
“論壇上又怎麼了?上次的事不是平息了嗎?”
手下人忍著想打死上司的衝動,冷笑說:“你不會自己看?”
張文濤惱怒:“你什麼態度,還想不想乾了!”實則心裡更加慌,絕對出大事了,不然對方怎麼敢是這個態度?
“老子還真不想乾了,反正要被你害死了!”這人衝上去給了張文濤一拳,把人打翻在地,上腳去踹,“傻逼!”
一群人衝進來,穿著製服,殺氣凜然:“都不準動!”
那人趕緊舉起手,張縣長捂著肚子看著這些人,臉上一片驚恐。
“張文濤,你公權私用,現在將你逮捕!”
……
在張縣長被逮捕的同時,東城被全麵封禁了。
之前從東城裡出來的瘦子們,成了重點追蹤對象。
今天剛剛收了很多瘦子病人的縣醫院,更是直接被控製了起來。
縣醫院:……就很慘!
要說這麼一個縣城的政府機器,真正動起來的時候,那效率是很牛的,可惜領導層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時已經太晚了。
顧秋是在東城被封禁前離開的,有不少人在那之前從東城逃出來,絕大多數人則被困在東城,整個東城乃至整個西武縣都陷入驚恐情緒之中,甚至有人想往縣外逃。
這是西武縣基地成立五天來,第一次出現有人想往外麵跑的情況,就連跨江大橋那頭,想進基地的人都快跑光了,隻剩下小貓三兩隻。
金桂園也籠罩在恐慌氣氛中,好多人圍在②號樓下,焦急地等待著。
“顧秋還沒回來啊?”
“上去看過,敲門沒應。”
“哎呀,這時候去哪了?”
人們等得望眼欲穿,於是顧秋一回來,再次被過於熱情的小區居民們圍住。
“顧秋,綠毛怪的事居然是真的!你在跟我們說說綠毛怪的事唄。”
顧秋搖頭:“我知道的就那麼多,你們不如多去論壇上看看,有好幾個帖子都在直播東城那邊的情況。”
顧秋上次跟他們說了那麼多,論壇上也出現了綠毛怪的熱帖,結果還不是沒什麼用,基地的領導層不當回事,硬生生拖了三天,拖到綠毛怪都在東城繁衍開來了。
而且想想這件事的起初,就是領導人員以公謀私,如果沒有這一出,說不定根本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態勢。
有些事,你一個人拚命努力又有什麼用?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顧秋頗有點無力感,還有點意興闌珊,所以今天在東城,她連臉都沒有露。
顧秋回到樓上,把冬冬放回家裡,本來帶它出門,是以為去東城要費一番功夫,帶上冬冬也能有個商量的對象,誰想直接遇到陳秘書,冬冬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這家夥一落地就竄進客廳,繼續吃它的飯去。
顧秋又去了1802室。
老太太正在弄晚飯吃,天然氣停供,沒法煮東西,家裡隻有顧秋送過去的一熱水瓶熱水,老太太抖著手衝奶粉,準備就著吃幾個麵包對付過去。
顧秋趕緊把熱水瓶接過來,衝了兩杯牛奶,老太太自己喝兩口,又抖著手給老伴喂食。
顧秋看著實在不太像樣。
她去廚房看了看,老兩口廚房裡的糧食倒是不少。
大米、小米、豆子、麵粉、麵條、粉乾、熏肉,什麼酸菜醃菜更是一整壇一整壇的,還有許多大約是晚輩送的營養品。
老兩口是經過苦的,對屯糧有種彆樣的執念,這些糧食足夠兩人吃很久了。
顧秋想了想,說:“還是給你們請個照顧的人吧,給你們做飯,照顧你們生活。”
顧秋畢竟有自己的事情做,而且讓她給兩人出點錢出點力可以,但來照顧生活起居什麼的,就未免太誇張,畢竟關係也就是普通鄰居。
老太太也覺得這樣好。
“你有人選嗎?”顧秋說,“最好是信得過的,手腳乾淨的,或者你們有什麼親戚?”
老太太眼神黯淡:“哪有啥親戚,都在外地哦!”
“那我就自己物色了。”
顧秋暗暗觀察老太太,她往她身上輸送的那些靈氣已經消耗乾淨,而老太太對於靈氣依舊沒有任何敏感性。
顧秋放心之餘不免有點小小的失望,還以為經過此事,老太太也能成為入門者呢,看來是她想多了。
她下樓去找那些大媽問了一聲,說有沒有比較合適的保姆人選,可以推薦過來,她抽個時間麵試一下。
再次回到自家,斷了電的冰箱裡還剩下最後一碗蛋炒飯,這碗是番茄味的,她拿出來捧在手上,用靈氣加熱,五分鐘後,一碗熱乎乎的番茄蛋炒飯就誕生了,仿佛是剛出鍋的一般。
顧秋坐在茶幾前吃了兩口,想到白天對那綠毛怪的捆綁,便對著剛剛萌芽的麥田發出一縷靈氣,靈氣如線似勾,纏繞住一顆小嫩芽,將之從土裡拔了起來。
顧秋一收靈力,就仿佛隔空取物一般,那嫩芽朝她飛來,落入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