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素日打扮很樸素,一襲葛袍一根木簪,不像是侯府老太太,更像是鄉野婦人,她正親自拿著一個白瓷瓶給花兒澆水。
穆蒔過來的時候,老太太把瓷瓶遞給茉莉,“怎麼這個時候才來?”
茉莉一臉尷尬,穆蒔也不做聲,因為他想聽聽老太太到底想做什麼。
“進來吧。”老太太對穆蒔唯獨知道的就是他很聰明,上進,其餘的時候,她還沒功夫留心一個兒子的庶子。
她對穆蒔關注還不如對蘇姨娘的倆個女兒穆芹和穆芝的關注,故而,她讓人上的茶點都是問了先前伺候在穆蒔身邊的人。
豌豆酥和綠豆糕,旁邊還沏了一杯普洱,這些都是按照穆蒔平日的習慣準備的。
可穆蒔不同於彆人,他生性多疑,他素日來老太太這裡哪裡會有這番待遇,但這時卻全是他愛吃的,如果隻是賜幾個女人做通房,也不需要大張旗鼓啊。
他先不動聲色的陪著老太太拉家常,“您老那花兒養的真好,上次去我一同僚家中,那家也是養的三角梅,一過冬卻怎麼也養不活,懊惱的很呢。”
老太太呷了一口熱茶,年紀大了,她就喜愛喝濃茶,不喝茶總是覺得嘴裡沒味兒,放下茶盞才意有所指道:“這梅花向來刁鑽不好養,太冷了,指不定會凍死,熱了也未必能長的出來,須細細栽培便是。”
“您說的是,孫兒受教了。”穆蒔也沉的住氣。
老太太心下一喜,不管如何,穆蒔看樣子就沒有受到夏氏影響,也是,夏氏不過是個小官之女,仕途上不能給他帶來半點幫助,男人終究是現實的。
不過,她還不能把白蕙蘭許配給他的事情直接說出來,天下間算得人心,讓他自己慢慢接受才行。
現下要做的,是先分化他們。
她同穆蒔道:“你二哥當年成親比你成親的時候要早,我們也由著他們的性子來,不料,險些讓他釀成大禍,還好如今你們太太和我想的明白,早些讓你們開枝散葉,你看端敏郡主為郡主之身,也依舊為你四弟納妾。我知道你們年輕夫妻,蜜裡調油,你讓她也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妾侍超過她。”
穆蒔想,這可終於說了,他道:“祖母好意,孫兒心領,隻是孫兒如今事務繁忙,實在是不想納妾。”
“胡說,長者賜不能辭,你隻管忙你的公務去。”老太太有些氣不順,“你好好一個男兒,被個婦人迷個三迷五道的,這哪裡行,難不成娶了她,孩子也不要了,妾也不能有,嫉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條。”
穆蒔素來能言善辯,以前把她當成敬重的長輩自然一味聽從,如今卻想她對自己怕也是有企圖,便虛與委蛇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老太太給我的是什麼人呢?”
男人就是男人,老太太知道夏氏姿色過人,若是不尋到絕色,當然不敢隨意送過來,於是拍拍手讓那二人送過來。
趁熱打鐵,否則到時候穆蒔變卦了可不好。
如果送的都是敦實好生養的,穆蒔還抱著存疑的心態,可一進來這倆人嫋娜瘦削,還是對雙胞胎姐妹花,聽聞琴棋書畫樣樣來得,是某個富商的女兒被賣進侯府的。
到這裡穆蒔還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那可就太傻了。
他當即道:“祖母,書香門第四十無子方納妾,孫兒也不是大哥那樣,非要人承襲爵位不可,再者夏氏才進門不久,實在是受之有愧。”
老太太見他方才還好好的,現在變卦了,有些惱怒,“你若是不收下,便是不孝。”
她其實很少這樣以勢和輩分壓人,現在明顯動怒了。
穆蒔立馬道:“老太太,您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兒啊?”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其實我並沒有你想的那樣想生孩子,包括現在都是這樣,那種醜的,弱的,太蠢的,或者是煙花之地的,這些人怎麼配做我孩子的母親。您是想當然,覺得我是香的臭的,隻要是個女人,隻要能生就行,可我不這麼想,包括夏氏,現在都是我不許她生。故而,您便是塞我一百個女人,但是沒經過我的考核,壓根不可能替我生孩子。”
這話聽的老太太目瞪口呆,她今日選的這兩位,是下邊的人孝敬來的,也是老太太讓姑太太精挑細選的,南邊的瘦馬,都沒開過苞,身份呢,對外說成是富商的女兒,儘夠了,沒曾想他居然不願意。
老太太都無語了,“你娶了媳婦納個妾還要通過考核麼?”
穆蒔清咳了一聲,“那是當然,您給我的那個玉屏,大字不識一個,還念白字,做丫頭足夠了,但是做我的女人,那是萬萬不夠的。”
“你……”老太太覺得他不是在嫌棄玉屏,完全是在嫌棄她。
穆蒔又發大招,“俗話說的好,龍神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我的事兒您就不必操心了,您替姑太太找的親事,姑太太守寡,您替白表妹找的親事,白表妹守寡,甚至是二嬸那房,生的老七老八沒一個出挑的,一個入贅了皇家,一個做管事都不夠格,除了老實,彆的沒任何話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