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侯府, 芸娘見過穆蒔身邊的人最多的大概就是福貴,可出來外麵了,她才知道穆蒔手下的人居然有如此之多, 比如這次來,她們其實隻有一艘大船坐來, 到了鄢陵, 穆蒔的人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十二艘護衛,一下就把今日岸上諸人鎮住。
她自以為了解穆蒔,如今看來也不過隻是窺得一貌罷了。
飛絮憂心忡忡的擔心明日廣恩伯府的人難以對付,雙燕卻走近來關心芸娘:“三奶奶,明日是讓楚婆跟著您去麼?”
“是。”楚婆是個放在人群裡完全都會被忽略的婆子, 那長相更是普通, 但其實這個婆子武藝很高, 因為喪夫獨自拖著兒子, 被穆蒔看中, 招入麾下, 從通州口岸上船後,穆蒔便讓她同胡媽媽一起伺候自己起居。
還不僅僅是楚婆,還有一個子極矮的叫胡八的侏儒男子,麵若玉童, 實際上已有二十有二,極會遁地之術, 也會開鎖溜門。
還有兩名高挑的女子,據說是很早就跟著穆蒔守衛穆蒔的女影衛, 一直在暗處,這次才露出真身。
這些人對於一向身處內宅的芸娘來說,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心裡有些麵對未知事物的緊張,但隱隱還帶著一絲興奮。
她又吩咐雙燕,“碧玉和紅梢既然三爺給了我,便讓她二人拿二等丫頭的例,讓她們同素問素馨一同住。”
碧玉紅梢便是那兩位女影衛,現下穆蒔放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安全。
隻芸娘找她二人問過話,知道她們原本是孤兒,穆家見她姐妹二人根骨不錯,便讓她們做了影衛,以前隻能生活在暗處,現在能夠同正常人一樣過活,這倆姐妹很是高興。
雙燕一一記下,又勸芸娘,“那您今日早些歇息,明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嗯。”
今夜穆蒔讓人帶了話,說他有事要忙,就睡在書房,讓芸娘先行休息,芸娘清楚,明日穆蒔要去福州軍營,他這個鎮軍將軍恐怕下麵都被架空了。
但芸娘莞爾,如今廣恩伯府是沒見過穆蒔的凶悍,什麼樣的難事,都難不倒他。
次日清晨起來,芸娘讓人把昨兒早就選好的衣裳拿來,她當然不會如暴發戶那樣,堆金砌玉,衣服穿的繁複無比,隻讓人覺著是虛張聲勢。
福州濕熱,京中那些綢緞都厚了些,還好她準備了輕紗衣,這是夏日京中慣常的一種穿法,她穿了一件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在此時更顯清新怡人,內裡紗裙倒是不顯山露水,但披帛卻是千兩難求的淩波水鍛,玉蘭色的披帛光滑可鑒人,聽說這種波光緞比緙絲還要難織。
最妙的是在衣襟處彆了一隻玉蝴蝶,蝴蝶的翅膀顫顫巍巍的還能振動,堪稱巧奪天工。
頭上戴的是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雙鸞牡丹分心,手上戴了一對綠汪汪的玉鐲,看似簡單,實則樣樣不凡,京中勳貴人家慣常如此。
她自個兒平日覺得自個兒尋常,沒法和二八年歲的小姑娘比,殊不知大夥兒看她站起來全都驚呆了。
楚婆更是道:“怪道三爺總說不要讓咱們衝撞了夫人,您這走出去,滿天下都沒有和您能媲美的人。”
“楚婆,你也打趣我不成?”
都知道芸娘嫁人七八載,實則嬌憨的緊,每每嬌嗔一下,彆說穆蒔了,就是她們這些丫頭婆子身子都酥了一半,隻是三奶奶常年在內宅,不怎麼出去走動,明珠藏於匣中,大家都不清楚罷了。
今日跟著出門的丫頭們一等丫頭倆個,二等的四個,三等的四個,再有仆婦,小廝車馬上的,好幾十人浩浩蕩蕩的去往廣恩伯杜家。
廣恩伯府並住在城府中,福州不像京城那樣所有的建築都寬闊方正,饒是如此,廣恩伯府仍舊占據了整整一條街道。
兩側商鋪林立,因為開了商阜,兩邊高樓林立,這廣恩伯府倒是鬨中取靜。
伯府早有門子守在那裡,從車上下麵一體麵的仆婦,相貌雖然普通,但那氣派很足,這正是楚婆。
楚婆笑道:“我們是福州鎮軍將軍穆家的,勞煩小哥通報。”
穆家人賞賜十分豐厚,門子們也會官話,立馬笑道:“原來是您家的,我們老夫人早就說了,您家是貴客。”
果然,出來迎接芸娘的居然是廣恩伯老夫人,說是老夫人,其實年紀和侯夫人差不多。
她身著石青色的衫子,頭上戴著樸素的幾朵絨花,笑臉吟吟。聽聞她也是京中高門出身,當年嫁給高祖小舅子,還是高祖皇後親自指婚,她娘家姓韓,為廣恩伯生了一子,聽聞此子癡癡傻傻的,故而高祖憐惜小舅子,讓他虎踞福建一方。
“穆夫人。”韓氏卻先喊她。
“我是小輩,應該是我先給您請安才是。”芸娘忙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