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青帷騾車行駛在鄉間小路上,阡陌小路是南方特有的,穆蒔早已換成布衣,但他個子太高,且氣宇軒昂,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他同鶴兒介紹道:“方才讓人打探過,過了這條路,就能看到采桑的人了。”
“北邊和南邊還真的挺不一樣的,我陪娘去河東老家的時候,河東那些地可是一望無際,且灰禿禿的,南邊一切卻都是綠油油的。”
“那是肯定不同,就像南方種水稻,以米飯為主食,可北方種植小麥,我們以麵食為主。”
……
鶴兒很有技巧的下去,裝作問路的模樣,和采桑女們打探除了不少當地的見聞,他生的俊秀,嘴又甜,哄的嬸子大姑娘們笑嗬嗬,有的連裡長家的見聞都說起來了。
這一趟出來,讓程斐也見識了許多,他當然不隻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也替家族管過莊子,但管過和真的和下層人士交流又不一樣。
晚上三人借住在本地的一鄉紳家中,即便是鄉紳,還是江南的鄉紳,其穿著甚至還沒有程家的管事穿的好。
程斐不禁感歎民生多艱難。
穆蒔笑道:“要不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呢?內子曾經告訴過我,即便她們家還算是四品官,可下人乾飯都不一定每日能吃到,更何況這些鄉紳。”
“還好我讓娘攤了那麼多雞蛋餅啊,在鍋上一熱,那可真好吃啊。”
鶴兒想起刷大醬的雞蛋餅,依舊饞的流口水。
好吧,程斐之前是瞧不起這雞蛋餅來著,但今天餓了半天,在鄉紳家熱了之後,那叫一個香,連水蔥這種平日他這樣的美男子吃了怕有口氣碰都不碰的,今日吃起來覺得那叫一個開胃。
痛快,真是痛快啊。
同時,他發現宸王一個小孩子,其實懂的不比他們大人少,且比大人們都還能吃苦。
一時,心中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
天氣轉暖的時候,江南世家榮家請了人去賞花,榮家雖然比不得程家,但也是有名的世家,程家大夫人還是榮家的姑奶奶呢,倆家連著親。
當然了,他們的目標還有宸王,但鶴兒以讀書要緊,從來都不出去,外麵的人都很好奇他,多次邀請幾乎都被拒絕了。
況且他住在總督府裡,總督府那些人身份不夠,也不敢隨意闖啊。
於是芸娘成了個突破口。
“娘,您這次是讓我也去麼?”姝麗乖乖巧巧的問。
以前她年紀小,這種宴會她都沒法子出去。
現在她四歲了,也想跟出去湊湊熱鬨,沒想到她一求,娘就同意了。
芸娘當然同意了,她還道:“是啊,還有好些點心呢,興許你還能交一些朋友呢。”
總不能讓女兒在閨中時常是一個人吧!
她自己曾經經曆過這一切,那時候父親官位低,家中連交什麼朋友都要指定,可女兒呢,她惟願她能開開心心的,至少,比她和穆蒔過的開心。
芸娘能過來,榮家上下都十分高興,奉她為上賓。
榮家大夫人是程斐舅母,但程斐今日和鶴兒去杭州泛遊西湖去了,壓根都不在江寧,當然也不可能來了。
“斐兒那孩子沒功夫,我還怕您不來了。家裡有玉蘭茶,這可是全金陵獨一份,您嘗嘗看,喜不喜歡這味兒?”
這位榮大夫人落落大方很是自信,芸娘來之前打探過,聽說她是榮家這一輩的當家人,榮家之所以興盛,全都是靠她。
進門時,長房人丁凋零,丈夫比她還小三歲,支應門庭都不成,小姑子年紀也小,但她硬是撐了下來,現在榮大老爺是南直隸應天府知府,正三品官,小姑子更是嫁到程家,生了程斐兄弟三人,可謂是風光無限。
芸娘對這樣的人總是帶著一股敬佩之意,“看您說的,您家的玉蘭茶我是早有耳聞,隻可惜您總也沒請我,我倒是不好意思不請自來。”
一席話說的親熱極了,榮大夫人本以為京裡來的總督夫人總會擺擺官架子,就像巡撫夫人那樣,對她們總是帶著一絲優越感,沒曾想人家還真的沒架子,而且年紀輕輕說話也很有分寸。
賞花是假,拜碼頭是真。
這些人大概都是來捧芸娘的,芸娘不必戰戰兢兢,反而十分儘興。
還有榮家的孩子,大多規矩很好,榮三小姐今年十歲,很有小姐姐的模樣了,照顧姝麗照顧的十分妥當。
翻花繩、玩把索,九連環,小丫頭和幾位榮家的姑娘玩的可開心了。
這一次賓主儘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