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卻道:“弟妹過謙了,箜篌為仙音,我所聽過的箜篌樂裡,還沒有人彈得似弟妹這般仙氣飄渺”,又問,“那曲《相思引》,弟妹可有記下續闕樂譜,能否容清一觀?”
蕭觀音聽聞世子殿下精通樂理,尤擅撫琴,見他肯指點,自然是好,讓阿措將那樂譜拿來,當下,便與宇文清對著這張續譜,討論起樂曲曲調,而“沒有文化”的宇文二公子,插不上半句話,隻能在旁拿起一隻洗好的杏子,默默地嚼吃著。!,不管天資如何,什麼都要努力做到極好。
哪怕最後所得相同,與勤學苦練相比,世人總是更愛天賦異稟,他也隻能處處天賦異稟,宇文清望著蕭觀音眸中的敬讚之意,忽地發覺,他很享受她這般看他,享受她認為他是完美無瑕的天資聰穎之人,哪怕旁人見他時,大都也是這樣的眼神,可獨她這樣看他,他心裡,似是稍微有些不一樣的,如何不一樣,他一時也不明白,隻是如常謙了幾句,笑對蕭觀音道:
“‘樂’是君子六藝之一,家中兄弟皆按所好,多少學了一點,如四弟,會吹笛,九弟,在習羯鼓,從前母妃過壽時,我們這些兄弟,還曾合奏過《壽比南山曲》,同為母妃慶壽。”
蕭觀音聽宇文清這樣說,又想自己平日從未見宇文泓擺弄過樂器,不由好奇問道:“當時夫君,也一同獻樂祝壽了嗎?”
宇文泓一口牙磕在杏核上,不動聲色地忍著牙痛,將杏肉慢慢咽了下去,另抓起一隻新杏,對宇文清道:“大哥,你也吃一個吧,阿秀家的杏子好甜,比府裡的甜多了!”
宇文清搖頭,“既是旁人特意送給弟妹的,我就不用了”,又朝盆內看了一眼,笑對宇文泓道,“你也少吃些,再吃就要沒了。”
叨擾多時的他,起身告辭,在走出苑室,離開長樂苑的路上,心中漫漫回想苑內之事,想及二弟提到的阿秀那家人時,默思片刻,還是動了讓屬下去查查這家人的心思。
……也並非是憑二弟與蕭觀音三言兩語,就覺這家人有何異常,隻是事涉二弟,他總習慣謹慎一些,既然二弟一而再地往這戶人家跑,順手讓手下人查查那家人,也並不是什麼棘手難事,順便查查,以防萬一,防止他宇文清,哪天栽在某個看來不起眼的細枝末節處,總是處處留心得好……
! ……查去吧,等著他查出雷來……還有他將行的治貪之事,固然是順父王之意,可也將替父王頂雷,以尚書令為首的一眾舊臣,就算被他大哥的雷霆舉措,剮下全部身家來,也會因舊日功勳,留得性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些人俱會等著他大哥有一日行差踏錯,屆時牆倒眾推,登有多高,跌有多重,留待他大哥與這幫勳貴腐臣兩敗俱傷,方是他走向明麵之時,一步一步,他慢慢等著,也有的是耐心……
宇文泓在時事上、在麵對世上其他人時,是一副腦子,但在麵對蕭觀音,涉及到有關他娘子的事時,便使的是另一副了,他看蕭觀音遞了隻杏子遞他,立刻動用起另一副腦子來,望了眼空空如也的水盆道:“這是最後一個了。”
蕭觀音道:“你吃吧,我方才已吃過一個了。”
宇文泓靜默片刻,伸手接過那隻杏子,眼睛無聲地盯著蕭觀音,嘴巴無聲地嚼著。
他今日有事在外,本來想如常逗留到黃昏再回的,但不知怎的,人在外麵,心裡老是想起苑裡的蕭觀音,想她昨夜揪他衣襟睡覺的神情,想她今晨癡癡笑看他的眼神,想著想著,不由地心想,蕭觀音一個人在長樂苑裡,會不會有點想他呢?
……會的吧……她這些天,經常勸他留在長樂苑裡,少出門……想來她一個人在苑內,是有點寂寞的……
這樣想了一瞬,宇文泓轉念又想,他人不在,寂寞的蕭觀音,豈不是正好可出門與她那玉郎表哥幽會?!
再一算時間,今日正好是官員休沐,宇文泓那在外溜達的蹄子,就有點溜不住了,他踅摸來踅摸去,暗想要做的事情,上午已經做完,下午也沒必要在外亂晃,日頭這麼大,回去吃吃冰飲納納涼不舒服嗎?何必在外曬太陽呢?
宇文泓這般想著,回了長樂苑,一眼即看到大哥隨侍在苑室外麵,!,官員休沐,他大哥也清閒一日,倒是有人來長樂苑陪她了。
……澹月榭那夜,他是心慈手軟地放棄了一次機會,可若她自己,要與大哥如何如何,弄到人儘皆知,他也可一石二鳥、休妻拔釘的地步,便怨不得旁人……
宇文泓這樣想著,在窗後靜看了一陣,實在判斷不出,蕭觀音對他大哥,是否有超出大哥的意思,畢竟,這個女人,很是能裝。
但,再能裝,有些關於他自己的事,他能看得出來,蕭觀音在以為他們圓了房、開始“饞”他後,待他比之前,熱情許多,看他今日回來,她又是給他擦臉,又是給他斟漿,連阿秀給她的杏子,都省與他吃,真是……嘖嘖嘖。
甚至,人不如狗,在黑狗這裡,女主人會親自給它洗澡,會動作輕柔地搓它的毛毛,會一邊洗一邊同它說話,會點它的小鼻尖,會揉他的小耳朵,會撓他的肚肚皮,會在給它洗完,把它渾身擦得乾乾淨淨,會把香香好聞的它,抱在懷裡,親親它的額頭,會親手做繡球給它玩,會陪著它玩拋球的遊戲,會帶著它在園子裡散步,甚至,還會允許它蜷縮在她懷中,挨著她一同午憩入眠,這些,長樂苑男主人,哪裡有呢?!
渾然不覺人不如狗的長樂苑男主人,近來實在是有些莫名自信,且還為自己這份自信,感到有些麻煩,同處一室、同睡一榻,難保哪天這個大膽出格的女人,繃不住自己,但她再饞,他也不會與她真正圓房的,不圓不圓就不圓!
這廂宇文泓吃著甜津津的杏肉,想著亂七八糟的心思,那廂蕭觀音看宇文泓後背衣服微微汗濕,想他在外曬了大半天,身上應是粘糊不適,勸問他道:“你要不要去沐浴一下?”
宇文泓噌地抬起頭來,眸光難掩驚顫,這個女人,越發急不可耐,大白天就要看他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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