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種花(2 / 2)

“也沒有什麼為什麼,隻是這麼感覺”,竹影搖落在女子的衣上麵上,而她雙眸依然澈淨明亮,靜靜地望著他,望著他這個一點都不完美無瑕的雍王世子殿下。

宇文清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隻是見她這樣澄靜地看他,心中似有清涼竹風拂過,也跟著靜了下來,人也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不少,他曾那樣害怕世人窺見他的瑕疵,他一直在努力扮演一個雲端之上、沒有錯處的角色,一言一行都要克製,將這些克製背後的壓抑,都放縱在慕色風流裡,這一在當世權貴男子間,十分尋常,並不是錯處的喜好。

他害怕完美被擊碎,他享受世人敬仰看他,隻是在享受時,心底是發虛的,因他知道自己骨子裡其實是個怎樣的人,他害怕被人窺見真正的他,尤其是蕭觀音,他害怕被厭惡,被冷嘲,被摒棄,他害怕自己有一絲錯處叫旁人皺眉,可現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和當下這副醜態,都落入了蕭觀音的眼中,本應是極難堪的,可聽她這麼說,見她這樣看他,一開始的難堪,竟像退潮般,慢慢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幾分輕鬆。

好像有生以來,從沒有這麼輕鬆過,身心輕暢,他站在她麵前,素日那個完美無瑕的世子形象,垮得乾淨,一層無形的殼子,慢慢就此褪下去了,他看著她,像是初生之人,顫著唇想喚“觀音”,兩個字到了口邊又為理智止住,正無言時,見她朝他微一福禮道:“是公主殿下留話讓我過來的,我這就去了,不能叫公主殿下久等。”

宇文清見她要走,下意識道:“我帶你過去”,話說出口才想起她是認識路的,又補了一句,“正好我也有事找公主說,順道一起。”

順道一起的路,是那樣地短近,很快就走到了升平公主居室前,侍女回話說,公主殿下人不在,大概在一炷香前離開,似因公主府中突然有事。

升平公主既不在,蕭觀音便要離開,宇文清先前怕見蕭觀音,現下卻想她留久些,在他眼前、在他身邊,再留久著,但,做大哥的,豈有挽留弟妹久坐的理由呢……!默,在送蕭觀音離開時道:“下次再看見我,應就不是這般見不得人的模樣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心情,受傷以來第一次,讓他竟說了句調侃自己的話,“也不一定,也許腫得更厲害,到時弟妹都認不出我這大哥來了。”

“怎會?”蕭觀音淡笑著道,“不管變成什麼樣,大哥還是大哥啊。”

宇文清一定,望著蕭觀音再如儀朝他一福禮後,離開了雲蔚苑,他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絮絮亂亂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隻是直到蕭觀音身影為花木所掩,再也看不見,依然靜佇原地,一動不動,眸光長久在落在掩著她清姿遠去的木芙蓉花影上,看陽光在上隨風跳躍,一時明,一時暗。

黃昏的時候,長樂苑收到了來自雲蔚苑的贈禮,捧著芙蓉來的侍從說,因為長樂苑無花,故而世子殿下遣他送上雲蔚苑的各色芙蓉,供長樂公夫婦平日閒時賞看。

“我是不知有什麼好看的!”他袖手在一邊,將頭昂得高高的。

沉璧在旁笑道,“哪有女子,不愛嬌妍香花呢?”

“……花好看嗎?”他默了默,問那個被侍女眾星捧月般圍在正中、正認真修插花枝的女子。

蕭觀音邊剪去手中鳶尾多餘的枝條,邊含笑回他道:“悅目怡情,自是好的。”

一日,蕭觀音從外麵回來時,見宇文泓正蹲在一片新翻出的泥地裡,插種帶著綠葉的枝條,以為他興致上來,將一些菜蔬挖了,另種其他的,上前問他道:“在種什麼菜啊?”

“不是菜”,夏日陽光,將宇文二公子的臉,曬得紅撲撲的,“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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