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夢耶(2 / 2)

在人前一向最是守禮的雍王世子,僵立原地片刻,開口問道:“長樂公夫人是否歇在此處?”

攔人的侍女沒有回答,但心知內情的她,眸光閃過的一絲警惕暗色,立叫宇文清察覺,他心驚膽戰地進一步肯定自己的可怕猜測,抬臂拂開阻攔的侍女,執意要推門入內時,聽侍女在後急道:“世子殿下三思,殿下若執意闖室,王妃娘娘定然不悅!”

母妃性情,最恨彆人違逆她意,若他壞了母妃的事,母妃定然不悅,這一點,宇文清心裡清楚,他是世子,是嫡長子,卻並不得父王多少疼愛,也不得母妃多少偏愛,母妃一直待他淡淡,若招惹了母妃的不快,令母妃對他心生芥蒂,對他來說,不是好事,畢竟,母妃不止他一個親生兒子。

可若母妃的打算,真與他心內所想相同,若蕭觀音真落入那樣不堪的可怕境地中……隻僵思片刻,對蕭觀音的關心,便壓過了其他一切,理智明知不該為一個女子,違逆母妃,失去母心,可宇文清的身體,卻還是遵循心內最深的衝動,揮開攔人的侍女,硬闖入內。

重重簾幕之後的錦榻上,蕭觀音正醉得暈沉,迷迷恍恍間,她聽有腳步聲近,見有男子身影,映在帳上,側首看去,卻醉眼朦朧,什麼也不看清楚,隻見這糊得看不清麵目的年輕男子,撩開帳簾、望她須臾,即彎下|身來,將她打橫抱起,向外走去。

“……男……男女授受不親……你……要帶我去哪裡……”

暈極卻也乏力至極,雖心內隱隱約約覺得不可如此,但身體卻無力推拒半分,蕭觀音眸光茫然地望著抱她的男子,聽他答非所問,隻是輕輕地道:“彆怕,我在這裡。”

他這樣寬慰她,抱她的手臂更緊,快步急走,帶她離開清涼的室內,走至狂風大作的室外,漆沉夜幕低垂,高懸的明燈,被烈風吹搖得光影繚亂,讓人越發頭暈目眩,又有驚雷滾滾之聲,一時遠得像在天際,一時又近似耳邊,令醉中的女子,更加難受,下意識手揪著眼前衣裳,頭埋身前,如倦鳥歸巢,希避風雨。

她並不重,可宇文清卻覺懷中沉甸甸的,將手臂攏得更緊,他抱著蕭觀音走出母妃居室沒多久,便見不遠處,有仆從正扶醉中的父王向這裡走來,為自己的猜測竟然為真,驚顫出一身冷汗,並後怕不已,忙攜蕭觀音暫避一假山石後,待父王一行走離,方再走出。

此處離長樂苑,距離不近,王府之內,本就人員混雜,今夜母妃生辰宴,更是人多眼雜,宇文清令蕭觀音麵朝他懷中睡去,不為外人瞧去麵容,靜立原地,思量須臾,未這般將她抱帶回長樂苑,而是趁著夜色,就近疾走至溶月池,解了池畔小舟的韁繩,攜蕭觀音上舟入艙,欲待那邊宴散客離、夜深人靜之時,再攜蕭觀音回到長樂苑。

一葉小舟,被劃至池中央沒多久後,一道驚雷轟然炸響,並有雨點隨之落下,緊接著雨勢越來越大,艙內,原睡著的蕭觀音,為雷雨之聲驚醒,怔怔地睜開雙眸,見四周漆黑,什麼也看不清楚,隻是身下輕晃,自己似身在一隻小舟之上,外頭是滿天滿地的驚雷風雨聲,恍若將起滔瀾,將這小舟掀翻吞沒。

醉意未消的蕭觀音,怔怔地坐起身來,心想,她是在夢中嗎……

暗中不能視物的她,摸索著要下地時,手卻無意間觸到了旁人的另一隻手,登時一怔。

……還有人在這裡……?!

蕭觀音的手僵停不動,那隻手亦沉寂不動許久,在她要默默移開手時,方緩緩移近前來,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指尖溫涼,指腹與掌心,皆覆有薄繭,像是宇文泓的手,因為平日好耍耍刀劍、搬搬石頭,常摩擦的部位,俱生了薄薄一層繭。

……是宇文泓嗎?她……夢到了宇文泓?又一次夢到了她的夫君宇文泓?

在宇文泓走後,她有夢到他好幾次了,夢裡,都是一些平日相處的小事,有夕陽西下,金燦的暮光籠罩在翠綠的菜地上,她與宇文泓走在菜梗地上,聽他如指點江山般,背著手點評各菜長勢,哪株乖乖長勢喜人,哪株不聽話應趁早拔了;有雪花紛飛的時節,她和宇文泓一起坐在窗下看雪,一個不注意,不知他跑到哪裡去了,沒一會兒又有簾響,宇文泓捧著滿懷梅花笑向她走來;也有下著雨的夜晚,因為雨聲喧鬨,睡不著的她與他,躺在榻上閒話,暗色中,宇文泓握著她的手,一根根地拂玩著她的手指,樂此不疲,像在遊戲……

被握住手的蕭觀音,無聲心想,她是……又夢到她的夫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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