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思(招娣現在是我閨女了,那名...)(2 / 2)

小旺守著一群孩子,看誰想順走瓶子就大叫一聲:“瓶子不能帶走,趕緊放下。”

“見了鬼了,你個沒媽的小王八蛋羔子,管老子。”一個孩子氣悻悻放下本欲順走的玻璃瓶說。

小攤販當時就獎了小旺一瓶可樂:“小夥子不錯,繼續幫我盯著,這瓶可樂我就送你了。”

小旺嘿嘿一笑,等攤主起開瓶子,隻是快速的舔了一下,就把可樂給小狼了:“快喝。”

都是一村的孩子,又還是大男孩子,一個個瞪著小旺,看他,簡直就像鬼子裡的大漢奸。

小旺助紂為虐,做賊心虛,小臉始終是脹紅的。

而且時不時,看誰的瓶子裡還有點可樂,就會背過身,悄悄灌進自己嘴巴裡。

他那饞病看起來挺嚴重,如果不去根,就會像上輩子的招娣一樣,永遠都改不了。

陳美蘭遠遠看著,她的私心,更喜歡小旺一點,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性格。

而小狼,畢竟小,也不是自己的孩子,身為一個女人,她不可能由衷去愛彆人家的孩子,畢竟自己生的孩子,哪怕氣味都是自己喜歡的,而彆人生的孩子,一個女人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喜歡。

但就在這時,小狼突然看到她在馬路對麵,捧著可樂就跑過來了:“媽媽,喝可樂。”

那張小白臉蛋兒,笑的特彆燦爛。

陳美蘭的心突然一顫,看著孩子那熟悉的笑容,猛的想起來了,上輩子小狼得的是血液方麵的病,到後來就戴上透淅機了。

而九十年代正是劣質油漆橫行的年代。

甲荃,苯,氨,一旦廠家不好好處理,這些東西特彆容易誘發血液疾病。

該不會小狼的病,其實就是從代言油漆開始的吧?

正好一輛摩托車經過,陳美蘭快走幾步,把這白不溜丟的小崽子從地上抓了起來。

這輩子換呂二妞去代言油漆廣告,小狼這孩子會不會就不得病了呀。

……

再說津東路分局。

閻肇來的時候,閻西山已經在他辦公室了,圍了一群公安,談笑風生,吞雲吐霧。

彆看現在案件堆積的那麼多,而且周邊的各個大廠都應該進行緝察工作,但領導不分配任務,他們就是抽煙喝茶,閒聊打屁。

而閻西山的中華,是這些公安們的最愛。

“喲,閻隊來啦,這位,咱們市的大紅人,閻西山同誌,聽說你們一個村,應該認識吧。”副隊長呂梁站了起來,給閻肇也遞了一支煙過來。

閻西山就坐在閻肇的辦公桌上,也笑著說:“這麼說吧,閻肇跟我就是打小兒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真的?那可太好了,就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吧,西山,以後你要有什麼事情要幫忙,直接找閻隊,比我管用。”呂梁一語雙關。

津東路分局這個地方特彆邪門,本地的領導不作為,外地調來的領導呆不了三天就會走。

其實按照慣例,上一任緝察隊長走了之後就該呂梁這個副隊長上的,畢竟他在副隊的位置上已經乾了七八年了。

結果上麵空降個閻肇下來,呂梁還得做副,當時沒給他氣的吐血。

閻西山這種煤老板,礦老板們手下那些大卡車,晝夜不停的運輸,過村莊不減速,橫衝直撞,搞的附近居民膽寒,煤窯晝夜開工,又沒什麼防護,工人們都是命懸一線,他那個黑廠又把周邊環境搞的烏煙瘴氣,這些按理其實都是要罰款,勒令整改的。

原來閻肇沒來的時候,就是呂梁給他們開綠燈,讓他們能大把大把賺錢。

現在閻肇來了,呂梁該賺的錢,大概就賺不到了。

但領導嘛,該巴結還是得巴結,他看閻肇不抽煙,又給閻肇泡了一杯茶:“領導請喝茶……”

閻肇掃了一眼:“我沒買過茶葉,你的茶?”

“兄弟我給你送的,台灣來的高山烏龍,快嘗嘗。”閻西山得意的說。

“免了。”閻肇坐了下來,問大家:“沒工作是不是?”

眾人懶懶散散,麵麵相覷。

“出去做俯臥撐,一人二百個。要還有閒,再紮馬步,一人四十分鐘。”

呼啦啦的,一幫公安精神無比,全溜了。

“呂梁,把茶葉也提走。”閻肇坐到了辦公桌後麵,打開了工作筆記:“西山也先出去,等我一會兒,咱們辦房屋過戶。”

呂梁提著茶葉出了門,遞給了閻西山,悄聲說:“西山,這個活閻王腦子特彆死,還跟孫局沆瀣一氣,特彆不好搞,你有沒有把握拉下水?”

閻西山給他使了個眼色:“有我呢。”

呂梁看了眼那個身材高大,麵相肅冷的男人,瞪了一眼:“啥玩藝兒啊,28歲就能升團級,我聽說他爸在首都,上麵有關係,那團級是搞上去的吧。要我說,他關係再硬,在咱們這津東路可不靈,早晚他得被人搞走。”

閻肇會不會被人搞走閻西山不知道,但自己老婆已經給閻肇搞走了。

心裡吐著血,他拍拍呂梁的肩膀說:“趕快去吧,一切交給我。”

誰能知道,昨天晚上閻西山哭了半夜。

他想起自己打招娣的事,曆曆在目。

當時,是齊冬眉和胡小眉連合開玩笑,說是他種子不行才生不出兒子,他又喝醉了,回去之後看招娣纏上來,喊著叫爸爸,心煩,於是踹了招娣,他還記得孩子給他踹完,哭著跟他說對不起的樣子,孩子明明沒錯,卻一直跪在地上,哭著給他說對不起。

要不是陳美蘭當時當頭敲了他一棒子,他很可能還要再踹一腳。

他後悔了,他現在特彆後悔,他想把招娣爭過來自己撫養,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

不過呂梁勸了他。

閻肇是緝察隊的隊長,跟他犟不是找死?

閻西山的煤廠,煤礦,閻肇隨便查一下,哪兒不是事?

他一身虱子。

但他現在有兩個煤礦,公安內部有人,隻要他們一起吞並了彆的小煤窯,他們就會壟斷整個西平市的煤礦生產,而陝省,有全國最大的煤藏,他們終將暴富於整個華國。

所以非但房子要開開心心過戶,而且他從現在開始,必須把閻肇拉下水,才能一起賺大錢。

今天閻西山不但要過戶房子,而且要腐蝕閻肇,一腐敗到底。

不要茶葉不要煙?

那都是表麵上的假正經,閻西山賄賂過多少領導,還能不熟悉他們的尿性,豪爽一點的當麵收,謹慎的看著推拒,不要,其實想要的更多。

所以過戶完之後,閻肇出去看緝察隊的小夥子們練俯臥撐了,閻西山又拐上二樓,這回他直接拿著一個大信封,裡麵裝著整整一千塊,準備放到閻肇的工作筆記本裡,一會兒他進來,翻開就能看得到。

不過他翻開工作筆記,這是一本牛皮紙封殼的筆記,扉葉上有點小塑料殼,就在那小塑料殼裡,赫赫然擺著兩張陳美蘭和閻肇的大頭像,紅色的背景,倆人的頭湊在一起,閻肇還是那張驢臉,多看一眼都讓人心裡不舒服。

但陳美蘭微抿著唇,望著鏡頭,笑的含情脈脈,跟她十八歲時沒有一丁點兒的變化。

啪一把合上筆記本,閻西山長長滋了口氣:牙疼!

但他還是準備把那一千塊放進去,用來給閻肇買棺材吧,祝他早日出門被車撞死。

外麵,閻肇跟局長孫怒濤邊走邊聊,上樓了。

“閻肇,你在老山前線的獎勵下來了,三個二等功,一個三等功,還有三個優秀,目前來了一筆獎金,六千塊,嘍,給你,從軍報國,我們就該此生無悔,但祖國也不會忘記我們,這是你該得的獎勵,部隊上說讓我代表國家感謝你。”孫局說著,把鮮紅色的信封,拍到了閻肇的胸膛上,給閻肇敬了個禮。

閻肇接過信封,掏出裡麵的東西看了看,邊走邊問:“領導,我在前線呆了好幾年,這次回來看物價漲的厲害,也沒時間出去走一走,嫂子是不是在家具廠上班,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她,一張床現在要多少錢?”

要買床?

這個彆人怕不知道,但孫局倒是門兒清,因為他愛人就在本市一個生產床的廠裡工作。

“那就看你要什麼樣子的了,老式木頭床,裡麵能裝衣服的箱床,還是現在最流行的席夢思。”

“席夢思是個什麼東西?”閻肇下意識追問。

這名字聽起來很好聽。

孫局擺手了:“了不得,外國進口的新花樣,一張要四五千塊,但據說那玩藝兒舒服的不得了,我家最近頓頓鹹菜大米飯,就因為她買了一張席夢思,賣油的娘子水梳頭,她賣那玩藝兒,我們要買它都費勁兒。”

“那就席夢思,我買。”閻肇說。

閻西山收回了自己的錢。

任何事情,人不走到跟前,是沒那種感覺的。

就在昨天,呂梁問他要張床,指名要席夢思,說那玩藝兒,人躺在上麵,會自己動。

神他媽的床會自己動,就衝著這句,閻西山打算給呂梁送一張,自己也要買一張。

但一聽閻肇居然要買張席夢思跟陳美蘭過日子,他混身的汗毛突然就豎起來了。

給他行賄?

閻西山這輩子就是把錢送狗都不送閻肇。

這錢還是腐蝕市局的領導吧,閻肇這種人活該被整,他這輩子是不會開竅的。

正好閻肇進了辦公室,看閻西山還在他辦公室,反問閻西山:“還沒走?”

閻西山的臉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菊花。

“那我通知你一聲,招娣現在是我閨女了,那名字太難聽,我給她改了,以後她就叫勝男,閻勝男。”

閻西山這回真笑不出來了,打死也笑不出來了。

去他媽的閻肇!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