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她當初才不是因為喜歡白皮...)(1 / 2)

這天晚上都洗完澡了, 閻肇要出門,走之前他問陳美蘭要一張大團結。

男人把錢都給她了,現在手頭想要點零花, 這太正常了, 她必須大方點, 讓他繼續保持這個好習慣。

陳美蘭怕他不好花, 從自己包裡要數一遝十元出來。

“要一百的。”閻肇說。

陳美蘭於是給了閻肇一張一百塊, 他從筆兜裡掏出鋼筆,在上麵寫了一行什麼字, 這才收到了兜裡:“你們晚上自己睡,不用管我,我大概明天一早回來。”

“爸爸是去喝灑吧?”招娣已經坐炕上了, 小大人似的:“彆喝醉呀, 明天咱們還要買席夢思啦。”

閻肇很耐心的解釋:“是去工作,早上我就回來了。”

新爸爸真好,大晚上都要出去工作賺錢錢,招娣招招手:“小旺哥哥,爸爸不回來,咱們一起睡, 好不好?”

“不好,爸,你要不回來, 我就一個人嚇死我自己。”小旺賊生氣,畢竟他媽也經常夜不歸宿,說是去加班了, 其實經常是在歌廳裡跳舞,或者打麻將。

看爸爸換了件便裝, 他愈發覺得爸爸是學壞了。

閻肇已經走了,陳美蘭拿著新戶口本,先皺起了眉頭,而且有點生氣,心裡怨閻肇起名之前不跟自己商量,悶了一會兒,問招娣:“新爸爸給你取了新名字,但我估計你不會喜歡,要不要自己看看?”

小旺也被吸引了,一把奪過了戶口本:“我看,我識字。”

“是啥?”招娣可緊張了,看著小旺,但小旺看了半天,隻認識個男字,磕磕巴巴說不出來。

“勝男,閻勝男,招娣你覺得怎麼樣,要覺得這名字不行,媽媽給你改一個?”

這個名字,陳美蘭自己並不喜歡,因為上輩子她後來給招娣改了姓,招娣自己改的名字也叫這個,勝男,人如其名,這丫頭在商場上勝過男兒,絕不服輸。

但陳美蘭不喜歡,招娣喜歡啊。

孩子哇的一聲:“媽媽,這正是我想要的名字。”

躺倒在炕上,招娣意猶未儘:“我會勝過所有的男孩子,包括你們倆。”

“這樣吧,媽再給你取個小名兒吧,這大名難聽,我不喜歡念它。”陳美蘭嘗試著又說:“媽給你取個小名兒咱們天天叫。”

“叫圓圓。”小狼脫口而出。

招娣立刻說:“喜歡喜歡。”

陳美蘭的萱萱和琪琪還在嘴裡,就被幾個孩子忽視了。

“為什麼要叫圓圓?”陳美蘭問小狼。

小狼兩隻手掬上了自己的臉:“因為姐姐的臉圓圓的,可愛。”

“圓圓小朋友,我要去睡覺啦,再見。”越是在熱鬨的地方就越落寞的小旺顯然也喜歡這個名字,說完,溜下炕跑了。

得,以後招娣就成圓圓了,人家自己改的,陳美蘭也沒辦法。

她還是頭一回看小旺和小狼的大名,在一個戶口簿上,但戶主是她,小狼和小旺被注明著繼子,她則是繼母關係。

閻肇在這一點上做得挺好,畢竟將來萬一房子拆遷,繼子繼女是沒有繼承權的。

“閻王爺,這是誰呀,閻明琅,這個名字真好聽。”捧著戶口本,陳美蘭故意大聲說。

小旺連燈都沒開,不過他害怕的時候總喜歡吃東西,給自己藏了個雞腿和一瓶可樂,正準備用這倆樣東西熬到明天。

就像周雪琴曾經帶他出去跳舞,那些男人卻故意把他關進又黑又暗的包廂裡,隻塞給他一顆泡泡糖,他就會用泡泡糖熬時間一樣。

但聽到閻王爺三個字,小旺不能忍了,跳過來就說:“公安局寫錯啦,我才不叫閻王爺,我叫閻望奇。”

陳美蘭一直脾氣好,給這小家夥慣了個不怕她的毛病,刷一把拽上手腕:“你也應該喊我叫媽,因為現在你在我家的戶口本上。”

小家夥肯定不張嘴。

“不想叫就上來睡覺。”陳美蘭又說。

小旺乖乖上了炕,睡的遠遠的,雙手交在胸前,一聲不吭。

首都石化的債券還要至少半個月才能兌出來,手裡隻有800塊,明天那張席夢思到底要怎麼買?

從隔壁搜出一塊雞腿,一小瓶可樂,把它放進冰箱,陳美蘭聽到門外有一陣腳步聲,還有隱隱的說話聲:“前麵正在查崗,咱們先藏煤廠。”

現在的煤車都超載嚴重,而且因為銷量大,必須頻繁運輸,煤車一超載就刹不住車,為了多拉幾趟,司機們索性從來不刹車。

鹽關村不在進城的大公路邊還好,那些公路邊的村子裡,人活著全憑運氣。

比如小孩子,跑到馬上撿個球,被卡車撞飛的不計其數。

尤其到了夜裡,沒有那輛車會減速,萬一撞死了人,給人撞見了賠錢。

要沒人撞見,白死了。

黃老師的兒子就是下了晚自習,回家的路上被卡車撞飛的,迄今為止凶手都沒找到。

這種行為必須設崗查崗,嚴查那些煤老板,重罰才能讓他們收斂。

但公安在查崗之前會放風,煤廠的老板們就會通知超載卡車的司機們,鎖了車,事先藏到附近的煤廠裡,等公安走了再讓他們開車。

閻西山的司機們,一旦有公安來查,就會藏在家對麵的煤廠裡。

這些人還是村裡的一大害,來來去去的,順走誰家點啥,大家都是自認倒黴。

陳美蘭在門上多抵了兩根木棒,這才敢回去睡覺。

此刻,閻肇在進城的第一個路口,站在一排大車前。

幾個公安說說笑笑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說:“大晚上的,領導們都去喝酒了吧,讓咱們在這兒查崗,給蚊子叮?”

“查啥呀,一聽說查崗,那些卡車司機早跑了。”

“還真逮到一個……你,司機嗎,這車超載了,駕駛證,行駛證,那個單位的。”一公安照例問。

閻肇直接掏了一張大團結遞過去:“能不能行個好?”

天太黑,這地兒沒路燈,隻有手電筒,對方看不清閻肇的臉,當然,也懶得看清這幫大車司機,一把接過錢說:“行了,走吧。”

“公安同誌慢走。”閻肇沉聲說。

對方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過兩個小時你再走,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副所長和分局的領導還要在前麵路口設崗查卡,繞著點兒。”

這是鹽關派出所的民警,閻肇從檔案上熟知他們所有人,但他們並不認識閻肇。

他這麼說,就證明呂梁和閻斌等人不但沒有親自來設崗查卡,甚至今天晚上都不在崗。

“謝謝。”閻肇依然說。

“一張百元大團結,這幫卡車司機真能賺,拿得出百元大鈔。”另一個公安拿手電筒照著青磚色的大團結,一聲驚呼。

“這算啥,咱們隊好幾個公安家裡都有席夢思,那不全是煤老板們送的,他們一晚上賺個三五千隨隨便便。”

“走吧走吧,我一月工資才三百塊,這種事兒聽多了生氣,肝兒疼。”

“對了,領導們在哪兒喝酒?”

“那必須夢巴黎,大包廂。”

“走,咱也去夢巴黎,今天晚上消費一把。”

“領導們肯定要嫖小姐,咱沒得小姐嫖,喝杯酒也行啊。”

倆人聊的時候可沒發現,黑暗中兩道如寒光般的眸子,閻肇緊隨其後,緊緊跟著他們。

伴著雞鳴狗叫聲醒來,女兒已經不在炕上了,陳美蘭才睜開眼睛,閨女滿嘴牙膏香氣:“媽媽,我已經找秦老師請好假了,我還告訴寧寧,我們家也要有一張席夢了。”

孩子們急的等不到吃完早飯,而閻肇,直到快十點了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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