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的母愛(閻肇,你要賺錢了,這個國...)(1 / 2)

“一台洗衣機得多少錢?”閻肇問。

陳美蘭估了一下, 儘量往少裡說:“應該要一百多塊。”

“既然小旺想要就買一台吧,用我的錢。”給了工資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閻肇做主了。

現在的洗衣機, 最便宜的一百多, 但貴一點的也得三四百, 陳美蘭嘴上說買個最便宜的, 但帶著小旺到了商場, 還是挑了一台四百八的東芝雙缸洗衣機。

雖說還是手動,但既能洗又能甩, 就比單缸方便多了。

洗衣機目前算人人買得起的大件,東芝更是屬於走後門都搶不來的,當時拿不到, 陳美蘭交了錢, 選好機型,拿到排號,直到第二周的周末,閻肇才能排隊把它提回家。

圓圓和小狼並不關注洗衣機。

而且一周一發,今天陳美蘭發了新一周的零花錢,小狼自作主張讓圓圓幫自己管零花錢, 倆人一會兒買個冰棍,一會兒買塊高梁飴,跑出跑進, 吃的不亦樂乎。

小旺則和他爸忙著試那台洗衣機。

粉紅色的被單,上周閻肇專門收拾了起來,現在才要洗。

但現在的電力供應堪稱垃圾, 這邊閻肇才插上洗衣機,那邊小旺一聲大叫:“爸爸, 電視機自己關啦。”

閻肇於是把電視的插頭撥了,再插上洗衣機,這才洗了一會兒,小旺跑廚房裡一看,又開始大叫了:“爸爸,冰箱沒電啦。”

好,把兩邊都撥了再插洗衣機,這會倒是帶起來了,而且轉的挺好。

於是,小旺把冰箱和電視機又插了回去。

不一會兒,全村人都在大叫:“怎麼又停電啦?”

這下可好,全村的電都被美蘭家給燒掉了。

……

既然閻肇回家早,接手了家務,陳美蘭就可以騰開手做飯了。

不過一晃眼,黃老師在門外喊她。

今天是周末,也是她工地上綁一樓鋼筋圈的日子,一樓的鋼筋圈是質檢最直觀的地方,萬一綁不好,地麵開裂,彆的地方基本可以不用檢查,它就是劣質工程了。

按理今天黃老師應該全程盯著的,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還是有事兒?

“美蘭,你去勸勸你嫂子,她說要流產孩子。”黃老師急的直跺腳,都快哭了。

最近黃三嫂為了保胎一直都是臥床的,這怎麼突然就要流掉孩子?

“黃老師,你是不是說什麼話刺激她了?”陳美蘭問。

黃老師抹了一把花白的頭發,還得忙著去工地:“今天她突然說午睡的時候做夢夢到小翔了,孩子一直在哭,想回家。她估計自己再懷一個小翔不願意了,所以想流產了。”

這還了得,陳美蘭確實得去勸勸黃三嫂。

他們兩口子也才四十歲,不生一個,兩口子孤苦伶仃到老,那豈不是比上輩子的她還可憐。

不過她隻在黃三嫂診出懷孕那天上過門,之後忙工程的事兒,就沒再去看望過黃三嫂。

這樣空手去當然不行,出門之後她先去趟國營糧店,上好的菜籽油稱上十斤,進了菜市場,幾個賣肉的攤子,她還是喜歡肉聯廠的肉,豬肥,斤兩足,稱了五斤肥肥的五花肉,看旁邊堆在稻草窩裡的雞蛋一個個又圓又白又大的,索性雙稱了五斤雞蛋。

黃三嫂家就在陳美蘭家對麵,隔了三處院子。

重生之前,為什麼陳美蘭喜歡這個村子。

就是鹽關村這個地方雖說也出壞人,但整體人的人情味兒濃。

黃三嫂診出懷孕也才七八天功夫,每天都會來好些個學生家長,不是雞蛋就是奶粉,絡繹不絕的來看望黃三嫂。

甚至好多讀了高中,以前黃老師教過的孩子也都會騎著自行車來看師母。

陳美蘭才到門口,就見有兩個騎著自行車的孩子跳上了自行車,笑笑鬨鬨的走了。

黃三嫂這會兒正在屋子裡跟人哭訴:“我夢裡聽見小翔喊我,說他想回家,我覺得他是不想要這個小的,還是流產了吧。”

陳美蘭伸手欲撩簾子,卻聽見閻肇的聲音:“師母,我倒覺得,小翔是冥冥中聽說您懷孕了,高興,才會讓您夢到。我向你鄭重承諾,小翔車禍的案子我一定會調查出個真相來,讓孩子的魂魄安息,我幫你查真相,你把這孩子生下來,怎麼樣?”

他不是剛才還在家收拾著洗衣服的,怎麼也來看黃老師了。

而且,他小時候是黃老師的學生?

聽閻肇說起兒子的案子,黃老師倒抽了一口冷氣。

黃三嫂哇的就哭了一聲:“真的?”

陳美蘭的頭皮也是刷的一下起了麻。

黃老師的兒子叫黃小翔,長的真是又帥氣,學習好,還懂事,難得還脾氣特彆好,活著的時候經常幫陳美蘭乾點雞零狗碎的活兒,比如幫忙掏糞,清理垃圾,萬一哪天下雪,一村子的路都是他掃。

就村裡最臟最懶的閻三爺,衣服鞋襪兒子兒媳婦懶得管,都是小翔幫他洗。

那孩子沒了之後,全村的歡氣兒都沒再緩過來,閻西山三婆死的時候,握著兒媳婦的手,還曾叮囑說,撞死小黃的凶手一旦抓住,一定要點柱香告訴她。

能不能抓到凶手,不止是黃三嫂的心結,也是全村人的心結。

果然,黃三嫂結著舌頭問閻肇:“怎麼查呀,不是說當時是一輛沒牌照的大卡車嘛,人都不知道逃哪兒去了,你怎麼查?”

“隻要有耐心我就一定查得出來。”閻肇又說:“我是黃老師的第一批學生,小翔是我看著長大的,隻要你安心生孩子,這件事情我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所以這孩子,我生?”黃三嫂猶豫了一下。

“我向你保證,在你生孩子之前,這個案子,我一定讓它水落石出。”閻肇說。

“對了,美蘭人真不錯,原來跟西山在一起太委屈了,你要對她一點。”黃三嫂又說。

閻肇默了一會兒才說:“論做人,我當然比西山強,但我不會賺錢。”

陳美蘭頓時吃了一驚,這個麵冷心黑的男人,他心裡原來挺自卑的。

而且自卑的是他沒閻西山會賺錢?

陳美蘭萬萬沒料到。

所以他在麵對閻西山的時候,是會自卑的嗎?

在在這個通貨膨脹,暴發戶如雨後春筍般的九十年代,他們那種公職人員是不可能賺錢的。

這個她該怎麼安慰,開導閻肇?

但就在這時,黃嫂子居然笑了:“閻肇,你要明白,你這種人要是能賺錢,這個國家就完蛋了。”

黃老師也苦笑了起來:“要不是美蘭把我介紹到她大哥的工地上,我不也窮的叮當響,但教書育人這活兒必須有人乾,公安工作了必須有人乾,閻肇,你要想開點。”

陳美蘭在外麵聽了黃三嫂那句話,也仿佛被鐘敲了一下腦袋,又仿佛當頭棒喝。

甭看黃三嫂人糙,也潑辣,但她的理可不糙。

閻肇是一個公安局分局的緝察大隊大隊長,管礦,管煤,管各個工廠,夜總會,管一切滋生爆發戶的地方。

他每天接觸的都是暴富的人,他隻要不鎖抽屜,就會有大批人捧著現金塞進去。

要他願意大肆攬財,要他也去賺錢。

不就證明國家的司法係統從上到下,整體完蛋了嗎。

司法都完蛋了,一個國家可不就完了。

國家的繁榮和發展來自暴發戶們,但治安和穩定,不就來自於閻肇他們這些司法人員?

本來挺著急,但聽到這兒,陳美蘭覺得不用自己勸,這孩子黃三嫂也會生,索性把東西全放在黃三嫂家廚房裡,轉身回家了。

回家,小旺在幫他爸洗衣服。

他爸那粉被單,今天專門放洗衣機裡絞。

也是順手,看洗衣機裡麵的水已經清了,她準備關掉機子晾衣服,結果剛扭了一下旋扭,洗衣機到是不洗了,但是哐啷啷的,居然開始跳了。

小旺扔下蛇皮管子就來關機子了:“你還是當媽的呢,這都不會搞,你擰錯地方啦,那是甩乾桶。”

“快點把它關掉。”這還新洗衣呢,簡直要滿院子亂跑了。

小旺一扭,果然,洗衣機蹦噠幾下停了。

“行了,衣服我會自己洗,自己晾的,你快去做飯吧,最近你老跑工地,做飯晚,小狼肯定餓壞了。”小旺說著,從大桶裡撈衣服,撈進甩乾桶裡,蓋蓋子的時候小心翼翼。

甩乾桶那個塑料蓋兒,蓋起來也有學問,得平衡好了它才會甩,要不然它就不會甩。

陳美蘭覺得自己畢竟原來乾過,知道這個原理,估計小旺還沒掌握竅門。

看小夥子一副誰都沒我能的樣子,就想等他吃個癟了自己再教他。

結果人家一旋開,刷的一聲,洗衣機開始甩乾了。

廢水從水管流了出來,朝著門的水眼流了過去,不過四分鐘,再拿出來,衣服已經是半乾的了。

“小旺哥哥可真能乾。”圓圓由衷的說。

小旺嘿嘿一笑,吐了一下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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